简言之,这是个棘手的任务,非常棘手。
朗姆洛认为,我们的七人小队有百分之四十的可能性成功,他还说百分之四十对于这种高风险任务而言已经相当不错了。先不提那座监狱简直是铜墙铁壁,光是孤岛,我们想要在不惊动岛上守卫力量的情况下接近那里简直就是痴人说梦。不过针对这一点,朗姆洛提出了一个相当有建设性的方案,这个我先不提。
等到出发前的那一天,我们在训练结束之后最后一次开会,确保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到时候要干什么。朗姆洛那天没来训练,让我和其他队员一起去会议室找他,结果还没走到门口,我就听到里面传来吵架的声音。
是朗姆洛,他那破锣嗓子和坏脾气简直是绝配,隔着门都能听清他的脏话。另一个人声音很低,语调也更冷静。我只听他说了一句话,就知道那是莱曼教授。
他说“他会成为众矢之的。”
朗姆洛则用一种欠揍的语气回答“那是他的荣幸。”
与此同时,朗姆洛的副手拦住了我,说“我进去找老大,你先在这里等着。”
对此我一点儿也不感到吃惊。就算我们之前像小男生一样友好地交换了姓名,还每天一起在训练场挥洒汗水和青春,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是好兄弟了。
你得承认,离开校园之后,友情来得就没那么容易了。
我站在门外等着。副手一推门进去,里面的争吵就停止了。片刻后,会议室的门被推开,教授走了出来。他看起来并没有愤愤不平,而是很疲倦。碍于其他人在场,我没有主动开口和教授问好,他也没有多看我一眼,只是绕过我离开了会议室的走廊。
朗姆洛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好了,队长,那老家伙的背影有什么好看的,进来吧。”
于是我进去,听朗姆洛最后一次讲解任务行动。但那期间我一直忍不住想起教授,想起他离开时的模样。他在和朗姆洛争执什么当然,这个问题我其实已经隐约有答案了。
他们是为我在争执。
当我耐着性子听完朗姆洛的废话,并且完成自己分内的事情之后,我就独自回到了房间。天黑得越来越早,不过这个时候夕阳还有一丝余晖,从我房间的窗户往外看,正好能看到被染成橙色的湖面。这观景房大概是九头蛇队长的特殊待遇。但我注意到的并不是日落时的美景,而是湖边的人。
莱曼教授站在湖边的一棵树下。他的一只手插在口袋里,正呆呆地望着湖面。我看到火星一闪一闪的,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那是他在抽烟。而这着实让我大吃一惊,惊讶程度不亚于看到朗姆洛和他那个肌肉男副手抱在一起跳贴面舞当然,这从没发生过。但就算我没看到平常烟酒不沾手的教授竟然在吸烟,我其实也是会去找他的。
我想和他说说话。自从福瑞斯塔的意外发生之后,我们还没好好说过话。这个基地里再没有第二个人肯听我说话了。
我想告诉他,明天的任务让我不安。不,不止是不安,我感觉自己好像正站在悬崖上。事实上,我很清楚自己正站在悬崖上。有时候,人对自己的处境到底有多坏心里其实一清二楚,他们只是不愿意相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