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乐跟随晃荡的公交,从长街头一路高歌到长街尾。
徐嘉靠窗坐单人椅,容骞然站在她身畔。
车厢站站客满,他们像是烤箱里被赶到最拐角的面包。车厢顶橙黄如火的灯影使这个譬喻更加形象。
徐嘉看了一会儿,暗自失笑。
这算她今天第一回由衷地笑。
“笑什么”容骞然耳根灵光。
她抿抿唇,撒了个谎,“笑回去可以早点睡觉。”
“这样啊,我以为”
容骞然手指在吊环上搓了两下,欲言又止地望向窗外。
但也不全是看窗外。
车灯恰好将徐嘉的轮廓虚实相宜地投映在玻璃上,他偶尔会禁不住朝上面睨去一眼,透过污痕与水渍,能清楚地看见她眼尾的一点小痣。
容骞然一直觉得徐嘉的骨相很独特。
乍一眼有矜贵疏离感,细看不乏温婉平淡,像迷离都市里耿介自持的艺术展,又好似冷色调与巧密工笔的结合。
其实他最初知道她,比她所认为的要早。
彼时还在路敬文和周妍的暧昧阶段。
他算尽兄弟之谊,常作二人的陪衬好不使这对男女互感尴尬。
那天是学生会换届会,周妍因为路敬文的关系把座位换到他们中央。而干部们一度没来齐,会场的每个同学都像在等待戈多。
越等越躁动间,台角忽而走出一个女生,拍拍话筒后用镇静异常的声调安抚道“大家稍安勿躁,马上就开始。”
容骞然应声抬头,看得发笑。
他觉得这女生挺有趣,也不刻意扮出知性学姐的模样,反倒一脸冷色,像在说你们爱等不等。
那之后周妍对他问的话和今天他所问的一样
笑什么
他回“笑这女生。”
周妍说“这是我室友。”
他“哦”了一下,紧跟着就听她说
“叫徐嘉。”
后来会晤终结,他们慢条斯理地跟在人群最后。
徐嘉从舞台偏门走到周妍身边时,正好扬着双臂在绑头发。
容骞然侧眸瞥她,视线无意向下扫,同时听见周妍对她说“鞋带散了。”
他跟着路敬文走出门,无声一笑。
当时也没想过,命运会给一个巧妙的机缘,让他把这句话以更适当的方式说出口。
见习阶段容骞然向学校申请了留宿,公交开到北区还有不少距离,徐嘉先行到站。
站点播报声落,她抓着包起身说“我要下了,你坐吧。”
容骞然恭敬不如从命,与她调换了位置。
他抬头,隐约瞟见她在用大拇指揉捻中指根部。
“是吵架还是分手”
徐嘉被问得一愣,暗慨他的观察力敏锐过人。
“都不是”她无意味地笑,“准确来说是将过去斩草除根。”
容骞然微微颔首,沉默地转向别处。
他想这女孩最大的优点和缺点是一样的,总是清醒自知,却又习惯在人前装一个事事难言的傻子。
车速逐渐慢了下来,徐嘉脱开扶手向后门挪步,回眸冲他挥手道“我走了,明天见。”
容骞然迟疑片刻,蓦地从椅上站了起来,在她微讶的注视中随她一道挤下了车。
是夜有风,小刀一般剃在脸上。
徐嘉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