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势大,麾下除了五十万晋军俯首听令,手里还握着整个儿西北军的大半儿军权,西北大营里多得是晋王府的门生故旧 ,世交宗族子弟,齐衡当年就曾在西北军中里效命,如今齐琛的九子十子也在西北大营里任着要职。这样的权势滔天,即便是李氏宗亲也要被皇帝深深忌讳,更何况晋王一脉还不姓李,晋王府就是扎在皇帝心头的一根刺,想起来便令人寝食难安,也难怪先帝堂堂的九五之尊,会想出那般阴险的手段给晋王府下绊子。
虽说年前晋王府已经派人到营里劳过军,可齐进作为晋王府的长房嫡孙,又是战神齐衡的嫡长子,且身上还恩荫了郡王的爵位,身份自然非常人可比,如今既到了此地,他若是能去西北大营里走一趟,于公,可以替王祖父收拢军心,于私,也能拜见几年未见的九叔十叔,转达下长辈的关怀,比起寻常的劳军来,意义自然重大的多。因此,他也只在齐越这里休整了一天,安排同来的廖长史去办那昏官的事,自己则又带人赶往西北大营去了。
齐征见三哥拖着个病弱的身子尚且不辞劳苦地尽心办差,觉悟好像一下子就提升起来了,想想自个儿也是有差事在身的人,虽然是个无关紧要的闲差,可眼看着不日就要打道回府,总不能两手空空回去交差不是
“平凉的马场的确是块儿宝地,雷家也是有些真本事的,等过几年这边做起来,不仅晋军得益,西北大营里日后也不愁缺了马。”客房里齐越喝着茶,赞赏地道“当初是谁兴了这么个主意呢当真是眼光独到,令人佩服。”
“听说最先是九叔跟王祖父提的。”齐征翘着二郎腿,嘴角噙了抹嘲讽的笑,“不过这差事最终却叫六叔揽了去,说九叔在军中不便分心打理这些俗事,他手底下正好有懂这个的,便给王祖父荐了几个人去,如今看着,倒也的确有几分本事。”
齐越一听这些府里勾心斗角的破事就烦得慌,理了下思绪将这几月来自己关于马场的想法简单提点了齐征几句,又嘱咐他,“十一弟回去后顺带着帮我跟雷家三郎辞了差,跟他说声抱歉。”
“七哥放心。”
“你七嫂原是在那边一家唤作庆安堂的医馆坐堂的,如今突然地不去了,十一弟也使人去告诉一声,跟掌柜的说声对不住。”
齐征一顿,笑着道“这两年七哥倒是越发心细了,将这些琐事也安排的如此周到。”嘴上虽是夸奖,眼神却很有几分揶揄,就差明说“七哥你真啰嗦,这么点儿小事也用特意嘱托么”。
齐越才不管十一弟的“意有所指”,又嘱咐了几句让他好生办差的话,将人送出客栈去看着齐征骑了马一阵风似得跑远了,这才慢慢地回了屋。
房里沈青筠正教儿子习字,此时外面日头正好,温暖晕黄的阳光自窗棂间照进来洒在桌案前的母子身上,稚子年幼,小脸儿上却是难得的专注认真模样,慈母耐心,轻声细语举手投足间一派温婉情状。这般平淡的场景却叫人看了无比暖心,齐越歪头瞧着眼前的一幕温馨,嘴角不自觉地就爬上一丝笑意。
沈青筠抓着豆豆的小手写完一个字,抬起头来见齐越一脸温暖笑意,自己也跟着淡淡笑了笑,抬手将鬓边一缕碎发掖到耳后,迈步离了桌案,到旁边矮几上端了一碗浓黑的药汁递过去,嘴里随意地问道“送走了”
“嗯。”齐越点头,瞧着送到眼前的药汁苦着脸蹙了蹙眉头,顿了顿仿佛下了很大的勇气般一仰头将一碗药“咕咚咕咚”喝得干干净净,下一瞬沈青筠就将香甜的蜜饯送到了她的唇边。
“呵呵。”齐越笑着将蜜饯含在口中,习惯性地微微低了头方便沈青筠用帕子给她擦拭嘴角沾上的药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