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大火前夜,他收到一直信笺,上书“且利请盟金匕酒,将军归卧玉门关”,他心血来潮纵马奔赴玉门关。
东陵侯扯了扯唇角,慢慢扯出一抹弧度,哑声道“兆彬一介白衣,阻止不了上位者的杀伐,也救不了几百号人,能做得只有尝试着劝少年远行,和私自截留一柄金锏。”
顾恩泽双手扶着门扇,手背青筋暴起,却克制不住得颤抖。
他不敢相信,不能相信,他恨了大半年的杀父仇人,到头来,竟然是他的救命恩人
顾恩泽瞳仁不断得颤动,牙关紧咬,眼眸充血注视着东陵侯,唇角紧抿,一时不知是退是进。
东陵侯则面色坦然,根本没有居功自傲的样子。
他面上还带着刚被顾恩泽质问时的愧疚,扯唇淡声笑道“卫将军不必如此,兆彬没做,也做不了任何实际举措。”
“能活,是卫将军自己福大命大,与兆彬无关。”
他依旧温文雅尔,声音温润如水,耸了耸肩,带了些微微自嘲。
顾恩泽目光幽邃深沉,眸色复杂晦涩,仿佛万丈的深潭,让人看不透心绪。
“东陵侯所求,顾恩泽定不负所望。”他垂了垂眸,抬眸直视东陵侯,字字铿锵。
东陵侯眸光一亮,面上绽开了如释重负的笑容,他朝顾恩泽又深深一拜,沉声道“兆彬谢卫将军大义大恩。”
顾恩泽抿唇,抬手拉开了门扇,他一步跨出包厢,顿了顿,未回眸,轻声道“你莫要作傻事。”
“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这是他仅有的忠告。
“狡兔死,走狗烹,我本就难逃一死。”东陵侯面上惨笑,目光却是坦然,笑着望着顾恩泽挺立的脊背。
东山王李慕昨日离开,定已经开始彻查姝姝的过往,他若是知晓香香是姝姝的女儿,定不会善罢甘休。
东山王一闹,自己李代桃僵,寻了香香代嫁的事情便纸包不住火。
皇上李铭昶性子狠厉,心胸狭隘,不能容人,他容不下忠心耿耿、为国效命的卫将军府,就更容不下他这犯了欺君之罪的一个无用臣子。
东陵侯知晓自己难逃一死。
可,“父母之为子女,为之计者深远。”
他只是不想自己的一双儿女陪着自己送死,毕竟,他们还小,还未游过大好河山,还未览过江南风景。
顾恩泽眸光一沉,回眸又看了一眼东陵侯。
东陵侯坐在窗前,抬手斟了半杯茶,笑容灿烂看着顾恩泽,故作轻松道“君山银针实数佳品,卫将军不如一起共饮”
顾恩泽目光沉沉,唇瓣微动,半响,只轻轻道了声“告辞。”
他离开了包厢,在门口,顿了一下,又轻手轻脚将包厢门细细关上。
顾恩泽心头震撼,心神恍惚。
他出了茶憩,忘了来时的骏马,走着,走着,便走回了卫将军府。
他心随意动,顺着本能到了寝殿,坐在床边。
香香迷迷糊糊还在困觉,只觉得床榻边陷了一块,面颊上落下炽热的目光,让她不适得侧了侧面颊。
她换了一个姿势,却觉得面颊上灼灼的目光仍未消失。
“嘤嗯。”她轻轻呢喃,如羽扇般卷翘浓密的眉睫扑扑烁烁,倏尔,她慢慢张开了惺忪的水眸。
赫然印入眼帘的便是顾恩泽丰神俊秀的侧颜,与他愣愣的目光。
作者有话要说“父母之为子女,为之计者深远。”
东陵侯或许不是好人,但或许算一位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