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毓把嘴巴里面的东西都咽了,“愚民罔知周礼,这几个字,你会写几个”
薛宣平掰着手指算了算,“三个”
赵毓,“字都写不全,学那帮子酸文假醋,也不怕酸倒牙,连豆腐都咬不断”
薛宣平垂手丧气,撤了竖着的三根手指。
文湛清淡的说了一句,“薛先生,坐。”
清雅随和,又说一不二,
薛宣平重新打量了打量文湛,心中一动,他发现文湛身上的衣料有些怪。这是丝麻交织的料子,虽然不便宜,却不是十分稀奇,而让人心存疑惑的却是上面的光泽,粼粼的,犹如波光。
薛宣平甚至情不自禁的伸出了手。
当真触到文湛的袖子,这才发现,这种衣料上的纹路纠葛了七八层,虽然大抵是白色灰色,其实各不相同,而泛着光泽的是其中三层纹路,那是白,浅灰,和灰三种颜色,丝线中缠着白孔雀的羽,绞着纤细的银线。
“小哥,这种料子,是狐仙吐出来的吧。”
赵毓把薛宣平的手打掉,“别瞎摸,脏了不好洗。”
薛宣平又问文湛,“小哥,你到底什么来路咱们认识这么久了,我还不知道呢。原先以为你是翰林院的,后来觉得又不是。大家只能大约猜出你出身不错,应该是世家,可是到底是做哪行的,饶是我自诩照妖镜,也照不出你的原形真身。”
赵毓忽然乐了,“他是我在江宁道上救的一只狐狸。老薛你道行不够,照不出人家的九尾真身。”
文湛见赵毓吃的差不多了,把琉璃盏放回桌面,说,“我只是依靠祖宗庇佑吃口饭的人,没有什么值得说的。”
薛宣平啧啧,“您家这祖宗,可真有本事不但给了子孙一副好相貌,还有一肚子诗书,更有能穿的起这种惊世骇俗料子的本钱。哎,人比人得死。不过,小哥,你是怎么认识老赵的”
赵毓,“老薛,你在顺天府领俸禄了”
薛宣平,“没啊。”
赵毓,“看你这刨根问底的架势,我还以为你给顺天府造黄册呢”
薛宣平一摸脑袋瓜子,“不愿说就不说,我也不稀罕听。”
此时,外面戏台上乔良的嗓子一亮,本欲平金奏凯还,怎奈奸臣暗弄权。
薛宣平不知道哪里来的豪情,忽然高声吟诵,“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赵毓手一抖,手中的点心都掉到衣襟上。
文湛连忙帮他收拾。
赵毓骂道,“老薛,你发什么猪瘟”
“这不是你教我念的宋词吗” 薛宣平转而向文湛说,“小哥你不知道,老赵当年在西北可酸了,战事吃紧的时候他还安分一些,要是战事稍微缓和一些,他就把我们一堆粗人攒起来,教我们背诗词。”
“一开始我们死活背不下来,后来他想了个损招,就是吃饭前他把我们都轰到军营前面,让我们捧着写着要背的东西站在饭锅前面。大锅下面烧了柴火,旺的很,锅里面的东西一直翻滚,香气把肚子里面的馋虫都勾出来,可是,背不下来,不让吃饭。那个难受劲啊,抓心挠腮的。别说,平时一年都背不下来的东西,在饭锅面前,三两下都记住了,还记得十分牢靠”
“我在那几年,还背了不少东西。现在谈生意的时候,不时抛出来,能唬人。”
如今读书人清贵,会诗词歌赋的,更清贵。
全天下人有十成,大字不识的睁眼瞎占了九成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