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金梁感觉,自己的运气也许没有用尽,冤孽远没有到发作的时候。
宁淮侯府。
赵毓撩起袖子,把手腕露出来,让崔珩找来的老大夫给号脉。这位老大夫是个军医,云贵义州苗人,祖传专治不孕不育。
七年前,义州土司叛乱,崔珩率兵平叛,半路上缺医少药,他力排众议,直接征调当地苗医苗药,在三个月之内结束了战争。那场平乱死人很少,军费比平时少了三成,抚恤也省了很多,虽然不能说全是苗人的功劳,可是苗医在其中起了大作用,这是抹杀不掉的。
这位老军医一直跟着崔珩,直到现在。他也是七十的人了,雍京住的够够的,最后想落叶归根,死前再看看大娄山,喝一口乌江的水。他向宁淮侯辞行,崔珩给足了川资路费,找人送他返乡,就是回去之前,最后给一个人号一下脉。据说,这个人是宁淮侯的弟弟。
在雍京城住久了,老军医虽然交游不算广阔,也知道一些事情,比如,侯门公府多纨绔。这些出身高门的败家子,倚仗着族中的祖荫,家中一个两个出息的子弟撑腰,平日里不是消磨在烟花柳巷,就是斗鸡走狗,不干一点正事。
赵毓伸着手腕子,眼睛盯着面前这位老大夫。他上了年纪,可是眼睛并不浑浊,头发也一丝不苟,发式却有些奇怪。老者头发虽然工整的梳一个发髻,可是前面从额头到发髻却分开一道印,就好像在脑袋上很严苛的画出楚河汉界,再加上他的衣服着左衽,赵毓一看就知道是外族。
赵毓问他,“大夫,我这虚症,是不是好了”
“好了。”老军医刚直的点头,“以后行房不可再贪,你们总是说惜福养生,不是说少吃一碗饭,少喝一盏茶,说的就是这男女之事。我给你写一些食疗的方子,让厨子仔细做出来,长久吃下去,不然,贵府上的子息不旺,即便是有孩子降世,怕也是多病多灾的命。”
赵毓把袖子撩下去,翻了翻白眼,没说话。
崔珩就坐在一旁,他低着头,手中拿着纸捻,正在抽水烟。手下人引着老军医离开,不一会儿回来,双手捧着一张宣纸递给崔珩,他扫了一眼,上面写的都是一些平常吃食,不是什么大补的方子。
“看来那个老家伙不待见你。”崔珩说,“没事儿了,他吓唬你的。”
周围人都离开,赵毓端着盖碗喝了口水,他看崔珩,就发现这位依旧低着头,手指捻着纸捻控着火,不紧不慢吸着银水烟杆上的红玛瑙嘴儿,脸不抬,眼也不抬,一张脸就在烟雾缭绕之后,看不真切,也不知道正在想什么。
赵毓开口,“你们家的厨子还会做那种花生酥糖吗”
“想吃”崔珩把纸捻抖了抖,扔到旁边的香炉中,一燃而烬,随后,他把银烟筒放在一旁,“那是我的手艺,你想吃,我做给你。”
半晌,赵毓没吭声。
崔珩,“怎么了”
赵毓抓了抓头发,“其实不是我嘴馋,是我想拿来做人情。过几天越筝邀我过王府一趟,我想着他小的时候喜欢吃这种花生酥,就琢磨着带点过去。我知道你不喜欢他,要是劳动你亲手做酥糖,有些不太好意思。”
崔珩看了他一眼,“你想吃吗”
赵毓点头,“嗯,你这么一说,我也馋了。”
崔珩端起来茶水漱口,把水吐到旁边的痰盂中,说,“你想吃,我给你做。至于你吃不完想要做什么,那是你的事,我管不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