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皇上在给慎嫔封号的时候儿,在礼部呈上的备选的字中,偏偏圈上了一个曾经被用过的“慎”字去,叫这位拜尔嘎斯氏也成为了皇上的“心上人”。
可是婉兮却怎么都没想到,这个人却忽然就此在这世上消失,再也不见了。
层层哀凉从婉兮的心底翻起,融入血脉,流淌至四肢百骸。
这样的后宫,以婉兮自己的家世和出身,能这些年走到今天,连她自己都不敢回想。
不多时,皇帝带着毛团儿也疾步而来。
在月台上望住婉兮,皇帝忍不住担心,上前低声抚慰,“别胡思乱想,切忌伤神。”
婉兮记着皇上彼时的提醒,叫她好好儿养着身子,还想再诞育皇嗣去呢。
三十八岁的女人,已经伤不起神了。身子亏了还能将养,若是神损了,便是多少都难补回来的了。
婉兮竭力一笑,低声回,“爷放心,奴才今晚回去就用些人参补养就是。”
皇帝这才迈入殿中,与那拉氏问话。
从婉兮所立的地儿,听不太清楚皇帝与那拉氏在殿内说什么,只能隐约听见什么“以身相替”,什么“以死尽孝”。
殿内,那拉氏隔着帕子,拿出那个小银瓶儿给皇帝看,“皇上瞧,便是慎嫔最后所用的这东西,也都是来自西域的。能得到这西域的玩意儿的,宫里一共也没有几个,统共也就是容嫔、豫妃、祥贵人等几个母家与西域有关的罢了。”
“终究慎嫔自己母家就是厄鲁特的,她能用这个来送她自己上路,便已是作准了,咱们宫里的太医都没见过这样的药物,便是施救,都来不及的了”
那拉氏说着也是吸了吸鼻子,“她终究是妾身宫里的嫔位,妾身知道她自戕乃是犯了规矩去。可是妾身还是要替她恳求皇上,好歹念在她孝心一片,又是因愧对皇上恩宠,这才选择了这条路去还求皇上开恩,保全她身后的名声去吧。”
容嫔来时,皇帝已然亲口宣布,说慎嫔是死于急病,乃为病故。
容嫔缓缓道,“我原本以为我会高兴,可是这会子,我却怎么根本就乐不出来啊”
婉兮伸手握住容嫔,“西域与京师远隔千山不管怎样,她此时终究可以一缕芳魂,回归故土去了。”
容嫔吸了吸鼻子,含泪而笑。
“若这样说来,那我就还是羡慕她的。”
婉兮心下也是酸楚,忙摇头,“我收回我方才那句话。你也别胡思乱想。你的家人都在京师,那这儿就也是你的家了。”
六月初六日,宗人府向皇帝奏报穿孝的名单。
因此时四阿哥、六阿哥、八阿哥;七公主、八公主;连同皇次孙绵恩还都在静安庄给戴佳氏穿孝,故此这会子宫里能穿孝的公主就也唯有啾啾,能穿孝的皇孙就剩下定亲王绵德。
而绵德已经没有了福晋,又缺福晋一名,这便以绵德的母亲、定安亲王永璜的福晋伊拉里氏,与啾啾和绵德一起,赴静安庄给慎嫔穿孝。
这样一来,七公主和九公主两个女儿都要在静安庄穿孝,婉兮这颗心啊,真是越发的割舍不下去。
容嫔也更是舍不得,非要亲自陪着啾啾赴静安庄不可。
婉兮回头来只能按下自己的不舍,出言安慰容嫔,“好歹慎嫔是出自厄鲁特的格格,与你一同来自西域,也算是有缘。啾啾从小跟着你长大,由她来给慎嫔穿孝,未尝不是一种告慰了去。”
“况且小七也在静安庄,便是啾啾过去了,也自有小七照顾着,你便也不必担心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