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叶哗啦啦的飞舞着, 像是翩翩的蝴蝶, 璀璨的明光。铺天盖地,若一场灿然的大雪。
非期摊开手掌, 那里躺着一对重复光鲜的银镯, 是他一寸寸打磨一分分雕琢方才回的光泽。上面密密麻麻刻着一个个辨认不清晰的小字, 尽非期所能镌刻了佛经梵字中所有的美好愿想,一字一句皆是祝愿那人平安喜乐, 不惧刀劫, 无虑无忧,得偿所愿。
他怔怔凝望许久, 终于拿起尖细的刀刃在银镯内里又添了一句经文,细细小小令人看不真切。一句经文混在密密麻麻的心意里浑然一体, 非期摩挲过镯面, 却觉得胸膛莫名的被凿开了个洞, 原本满溢的温暖满足忽的便从孔洞中悄无声息的漏了出去。可他却不甚分明缘由在何, 只怔怔的怔怔的望着。
灯烛越烧越短, 灯光越来越黯淡,猩红的烛泪落下又凝结成了狼狈丑陋的一团。火苗缩了又缩,剩下豆大的一点苦苦挣扎着。
非期虽寺中僧人一同回寺后便被上德唤了去。这一次他踏进了屋门,望见了风中残烛般的恩师。
苍老枯瘦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非期怔然望着上德含泪的眼睛,无措又迷茫,随后一切又收敛在波澜不惊的皮囊之下。
他说“师父,我想随一人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想跟他走。”
“师父知道知道。那就去吧明天你们便可离开了。”哀哀一声叹, 那目光中是什么呢,像是愧疚像是欣慰,似乎别离似乎祈愿。
非期垂下眼,低低应了一声。他想,明日他会与他离开的。
非期走出院落,望着高阔的蓝天,风拂过脸颊,黄叶坠落于身,他迈出一步只觉得沉。分明得偿所愿,为何胸口却沉甸甸坠下去坠下去。他怎么也想不明白。
风带着黄叶哗啦啦飞远。非期疾步穿过小道,一眼望见坐在岸边赤着脚戏水的银环。
光影落一地斑驳,金灿灿的叶子铺了一地,美丽的蛇妖取了银杏的叶点缀于发间,渺渺的白裙落满了黄叶,他抬眼望来,万物悠然去,岁月缱绻。银环笑了,他捧起一握细细挑选的银杏叶朝着非期轻轻吹乱一口气。
银杏叶倏然吹散高飞起,如一只只扑朔的蝶朝着非期飞去,舞动,包围。非期捏住一片叶,垂目朝银环走去。
银杏叶围绕着他翩翩舞动,银环托着脸注视着他,目光灼灼,眉眼欢欣。
银杏叶在非期手中翻叠,竟真成了有须有翅的蝴蝶,他在银环面前停下,将蝴蝶递给银环。银环歪头打量了一眼他,伸手将他拉下来,脸往他的胸膛一埋,深深吸了口气。
非期筋骨立时绷紧,他不言不动,是石头是木头。
银环听见了他鼓动的心跳,甜甜的笑开“小别胜新婚,可想我”
非期迟疑的将手落在他的发上,翩翩欲飞的蝴蝶落在银环的发间,他避开了这个问题,他总是善于挑开话题“师父说,明日我便可走了。”
银环拿脸蹭了蹭他“嗯,你高不高兴”
冰凉柔顺的发丝缠绕过他的指尖,非期垂下眼,低声道“我想去寻些精怪,治好他。”
银环明了,有些事可不好叫他的小和尚知道。只需要之后让上德告诉他已经治好了就行。
“好啊。”他深深嗅了一口非期身上的香气,喟叹道,“可真是想你,你不在我睡觉都不香了。夜里梦里总是你,日里万物是你,掰着日子想我家小和尚什么时候回来呀。真想不管不顾冲到宫里去将你抢出来。吃饭都不香了。”
如果不是他旧伤未养全又添新伤的话,他估摸已经去宫里找小和尚私会了。
非期默然扫过银环边上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