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环胆大妄为, 却也是仗着自身修为普天之下少有敌手。对于近乎是克星的和尚头头的屋子, 在传出有妖铩羽而归之后,银环揣着难得掏出来的小心谨慎避过了院中的眼线, 心中还奇怪, 这院子的戒备森严的古怪, 怎么会有这么多人藏在暗处。但转念一想,都有妖精打上门来了, 那么怎么小心谨慎都是不为过的。
银环可不想背黑锅, 仗着自己术法高绝蒙蔽了暗处之人的耳目一瞬,快速的蹿进了上德的屋子。他拿着不惹麻烦东西送了便走的想法, 俨然躲过了一个天大的麻烦。
上德眼前一花,自窗柩穿过的光线为修长玉立的身影挡下大半, 他闭了闭老眼, 一张殊丽的面孔倏然凑近, 眉眼一弯, 眸若秋水, 风神明媚处,天地造化十分九分尽归于他身。
上德透过漂亮至极的面孔,望见了钟灵毓秀,天地钟爱。这是上天的骄子,得山川灵修,半步成仙。
“你便是上德老咳方丈,非期小和尚的师父是吧”
声如碎玉投湖,清脆中尚含一分柔软, 清越处想来是穿过树梢的风,高挂枝头的月,清凌凌的水中波光。
老和尚苦熬至今只还一双眼睛未瞎,一双耳朵得用,一副口舌做利器。
“正是。不知施主所谓何来” 上德微微一笑,苍老疲惫的面容显露出一分慈祥来,他温和的目光落在银环的身上,揣摩着这位天之骄子口中那柔软又亲密的一句小和尚。原来竟有人会用这样的昵称来称呼非期么,以下意识的自然流露出的万般温情包裹,浅笑着自舌尖吻出。
上德一下便明白了,这是非期求去的缘由,是他的万丈红尘,是他的三千烦恼,是他的安宁故乡。他有一下没一下艰难拉扯长大的孩子,终于有个人愿意收留他漂泊无依的魂灵了。
那一刻上德发自真心觉得的安慰,是人世间再普通不过的和蔼慈祥的长辈,好似一身苦痛百般无奈在这一刻都不被在乎,抚平下来。他用沙哑的游丝般的嗓音温和的道,“可是为了非期”
银环的目光一转,一扫床榻前的灰尘潇洒的坐了下来“不错,我要与你做一笔买卖。”
“哦”上德问,“是何买卖”
银环将玉盒往床头的柜子上一放,面色闪过不舍沉痛之色,他磨了磨牙,恨恨的转过脑袋,颇有气势的俯视上德“你一条命换非期自由。”
上德愣了,他维持着和蔼可亲的神色“非期从来是自由的。”
银环挑眉,显然是不信他“既然如此,他想走你为什么不放他。难道不是因为你一条命还要靠他维系么”
半步仙身的蛇妖冷哼一声,手肘搭在屈起的膝盖上抵着额头,纵然坐在简陋的禅房石砖地上,也不减一分傲然威势。就是有那么一种人,不管身在何处,不管是否狼狈落魄,一抬起眼来尘嚣纷纷凡俗绕绕周遭一切皆为飞灰。
一只高傲的明媚的骄阳一般的妖精,像是佛前烈烈的长明灯。
“老秃驴,我呢看在你是小和尚面上同你好声好气的说两句。”他点点玉盒,所有情绪尽数收敛,从容不迫,举重若轻,“这里面是一颗蛇胆,三千年道行并五百年功德,你便是只剩一口气,这东西也足够活成老不死。非期的恩情我替他还清了,只要一点,他回来不管情愿不情愿都给我装作心甘情愿的模样,好好送他跟我走。”
银环身上这有一种魄力,一手舍一手得,清清楚楚。
于是上德一眼明白,这一盏烈烈长明灯只肯渡唯一的一个人。
银环对上上德的目光,看不清浑浊的老眼里闪过的黯淡光泽,只勾唇一笑,“这桩买卖你做么”
他心中有锦绣山川,有浩瀚四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