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环灵机一动, 手一松“啪啦”一声, 证据彻底毁灭。
非期默然望着地上一地瓷片,银环单脚站在瓷片前对着非期露出了个尴尬的微笑“意外, 咳, 我不是故意的。”是事急从权, 迫不得已啊。
银环暗叹自己可真是聪明机警,心中得意。他垂下头做认错状, “我一时没拿稳, 手一滑它就摔了,下次我定然当心。”下次我一定记得控制好手劲儿。
非期蹙起眉, 默然望了他片刻,随后放下手中事物, 起身走进屋里。
银环原还在沾沾自喜, 低垂着头眼睛还四处乱转, 不想非期雪白的鞋面一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喜滋滋的心头便倏然一紧。非期落脚轻轻的, 一步一步不疾不徐。银环瞧不出来他是生气是嫌弃还是别的什么,只觉得他每一步都落在他的胸口心头,蓦然便叫他慌乱起来。
小和尚修行枯燥又清贫,篓子里一共也就两双筷子几个碗碟,如今被他摔了一个就更少了。瓷碗本是寻常,碗又是旧碗,上头的釉都磨掉了。可这样旧的碗小和尚还用着呢。
他越想越慌,原以为是个极好的主意, 转念间却觉得自己蠢透了。银环咬着唇里侧的软肉,揪着裙子也不敢抬起头来。
非期蹲下身,慢慢将大块的瓷块拾起来放做一堆。银环瞧见扶着灶台边沿也要蹲下来“我我来弄。”
非期皱着眉头,起身拦了他一把,目光扫过他不方便的脚,淡淡道“不必。”
银环拉住他的衣袖,仰起头来,眸中湿漉漉的闪着泪光,软着嗓子轻轻扯了扯云雪般的衣袖“对不起。”
非期一愣,银环望着他眼睛,当真干净,一眼便望到了底。年轻的和尚忽而失了语,不晓得说什么好,只见银环当真愧疚无措还有些委屈。奇怪,他摔的碗,委屈什么呢。左右芝麻大的一点事情,如何说哭就哭了,这样简单。
银环一眨眼,泪珠从眼角滑落下来,他嘟着嘴巴抹了抹“我我赔你成么多少个什么样儿的都行。”
非期喉间微动,想说不必,却见银环掉了眼泪,斟酌片刻后,放低了声音道“小事,无妨。”
他顿了顿,嘱咐道“小心让开些,莫毛躁动手反伤了手。”
银环乖乖点头,心头松了口气。做妖精的就得能屈能伸,不就是两滴眼泪么,只要需要让他哭出一片海来都不成问题。银环抹了抹眼睛,泪水立时消失了个干净,好似有个闸门似的,说泄洪就能放水,说收手就能关闸。
非期将大碎片拿了出去,片刻后又来将小碎碴子扫至一处兜进簸箕里。银环迅速将碗筷过了清水装进篓子里,扶着桌椅门框蹦了出去。
门外浓荫华盖,非期在一颗树下挖了个土坑,将碎片碴子都倒了进去埋起来。
银环打量了两眼,扶着树蹲下来,也跟着撒了把土,念叨了两句“岁岁平安,碎碎平安。”
随后他转头望向非期,咳嗽了一声,好奇道“那个,碎碗也要入土为安么你要不要超度超度它”
非期没忍住自己的目光,用看傻子的眼神瞥了银环一眼,一触即收。他站起身,自顾自去洗手“女施主玩笑了。不过是怕碎片锋利,伤了人罢了。”
非期是个极冷淡的性子,不会说话更不爱说话。银环跟在他身后蹦跶,他却能完全当人不存在,自顾自做自己的事情,全然当此处只自己一个人。银环不主动同他说话,他就能一直不开口。
非期洗了手后又去长桌后雕未曾做完的木料。银环凑边上一看,是一颗黑檀珠子,非期正在上头刻字,密密麻麻的一串,银环全然瞧不懂,只大概知道是梵文。
细细小小还全然瞧不动的文字银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