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环仔细瞧了瞧,没瞧出来是什么树上砍下来的木头。
他蹦跶着将厨房的凳子搬出来一把,在一堆工具里挑挑练练抱走了些许。
非期听见身旁一直有个人蹦来跳去,这边磕一声那边碰一声,大大小小的声响动静,没一刻安宁得闲。伤处理了饭也吃了碗也洗完了,思来想去是该走了。可这人怎么反而在他身边坐下了。
银环伸出根手指轻轻的戳了戳非期的手臂。非期转眼望向他,再一次撞进那双闪耀这星光的眼眸里。怎么会有一个人的眼睛这样黑这样亮,干干净净的能望见眼底所有。
“小和尚,我做个木碗赔你好不好我没做过,不大会,若不然你教教我吧。”
非期眼睫一颤,淡然挪开眼“不必赔。女施主自去便是。”
又赶他走。银环才不答应呢,赔个碗简单,可他只是要赔个碗么,他是要借个理由光明正大的留下来,亲手做碗导致忘了时辰这个理由就很不错。
银环捧着木料工具端正坐好“我晓得。可欠了人东西,我心里总是记挂着,要还了才好。你自忙你的,不必管我,碗做好还了你,我便走了。”
他人做什么有何决定只要不碍了他便是与他无干的。非期索性垂了眼,目光只落在手中的佛珠上,视银环于无物了。
银环自由自己的算盘。不就是做个碗,有什么难的,照着碗做就是了。他先盯着非期看他做东西的步骤,大概猜出工具的用途。随后他觉得瞧懂了,便站起身扶着桌子蹦去厨房取碗,沉沉的脚步声惊起浮沉万千,于光下翩然舞动,风过树梢沙沙作响,非期皱着眉头,望了一眼银环的背影,又低下头来。
太阳渐西沉去,耳边嘈杂声听得久了竟也觉习惯,他好似是屏蔽了耳边一切声响,又似乎听入了耳中却慢慢不烦了。非期将做好的佛珠放入盒中,抬眼一看,红霞烂漫,倦鸟归林,风正清。
耳畔有人轻轻一笑,带着尚未散尽的阳光的温度,似感叹似羡慕“真漂亮。你说若以云霞为衣裙,那该多漂亮呀。”
非期垂眼望向他,落日余晖以暖色为纱将天地笼络,姑娘于暖纱之下浅浅而笑,好若春花。非期这才瞧清了银环的模样,花之姝艳娇丽,云般柔和渺然。
他远离红尘长大,孤身一人生存,行走人世却看不见人,活于人世却不知活。他看不见他人,自然分辨不出容貌美丑善恶是非,依照规矩礼法师父教他的那样做,至今以为无错。只在一瞬恍然觉得,这叽叽喳喳甚是烦人的姑娘静下来夺目美丽,远胜天边霞。
于是他避开了目光。
“女施主,天色不早”
银环一听立时坐起来拉住了非期的袖子,一本正经道“天色不早,我都饿了。你瞧我好容易才将这碗做好的,你看看合不合用”
非期话被他打断,瞧了眼还算平整圆润,奈何碗沿极厚,目测至少一寸有余。
银环见他不说话,连忙道“我第一次做,勉勉强强挖了个圆坑。不行我就改。你去做饭,我再改改。”
非期闭了闭眼,着实想不明白自己身上究竟有何可图。这个人实在太好猜,刻意接近假意做演拙劣到笨拙,可偏偏他又好像事事出自真心,笑也好哭也好,乃至于委屈愧疚好像都是真的。那他到底为了什么才缠着自己不放。
非期站起身,将碗取了来“不用。”
银环也站起来,跟着他,自然道“晚上炒白萝卜吃吧。萝卜炒着吃也很是鲜美,你记得多放勺盐。”
非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