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环回杭州后往往是半日坐诊半日留在小楼。
给花满楼换完了药, 太阳好的时候便拉着花满楼往花前一躺, 随便找点什么盖在脸上硬拉着花满楼陪他打盹儿,躺椅也从一张变成了两张。天气不那么好或是银环夜里睡顺遂了时, 他便取出绣绷给花满楼绣眼纱, 也不晓得怎生得来的喜好, 总喜欢给花满楼换各种各样不同的眼纱玩儿,兴致勃勃的。
花满楼也随他, 今日带绣了红茶花的明日带绣了只胖乎小猫的。若非银环的绣工着实平平, 只怕花满楼一日换三条都不够银环满意的。
今日日头正好,银环昨夜也睡了个囫囵, 人舒服了,心情自然便跟着好。用了饭后他拿丝线出来, 继续绣没绣好的小胖老鼠, 另一头一只黄毛胖猫儿已经绣好了, 虎着张圆滚滚的脸傻乎乎的抱着自己的尾巴玩儿, 而这只小老鼠也能瞧出是瞪大着眼睛, 拖着尾巴正观察着傻兮兮的大猫。银环盘算他用些心,晚上便能再给花满楼做一条眼纱出来。
花满楼从房中抱出自己的琴来,将琴放在银环特意为他空出来的半张桌子上,取了柔软的帕子细细擦拭。银环瞧了一眼,没吱声,又低下头去仔细绣老鼠胡子。
花满楼拨弄了两下琴弦,试了试音。他的琴显然是极好的,便连银环都能听出音色干净难得。
眼看着花满楼掏出了新得了琴谱, 慢慢摸着见鬼的宫商角羽,银环扯了扯他的袖子“你明儿早练。”
花满楼喜爱古琴他也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一般在早上弹一弹,银环眼里瞧不见,如今自个儿离他一伸手就能拉到的距离听他弹琴,银环自认是不肯的。
花满楼好脾气的放下琴谱,在银环身边坐了下来“抱歉,扰了你了。”
“也没有。”
花满楼和软,银环总被他顺着毛摸着,便是有十分的脾气到了他面前也只剩下三分的小性了。
银环挠着花满楼的掌心,慢吞吞道,“只是我不喜欢琴声。”
他不喜琴声,花满楼却是非常喜爱的,时常弹琴打发时间。银环也觉自己甚是过分,总不能他在花满楼身边便不许他做自己喜欢的事情,着实蛮横无理。
他瞧了眼面对着他浅浅笑着,似是等他说话的花满楼,不由加了一句,“不过你若弹的好哄我高兴了,我也不是不能听一听。”
花满楼低笑了一声,握住银环挠得他麻痒的手指“为何不喜琴声”
为何呢。
银环将绣绷一扔靠进花满楼的怀里,道“会弹琴的人总是叫我不痛快,你倒是挺讨人喜欢的。可一个两个又三个,我便不愿意听琴声,头疼。许是会弹琴的人多讨人喜欢吧,可我学不会也不想学。”
花满楼思了片刻,低头银环道“那我弹凤求凰给你听,好不好”他顿了顿,道,“这首曲子,我日后只弹给你一个人听。”
凤求凰这样的名曲便是银环也听闻过的,何若其中代表的含义。花满楼摸准了银环脉搏,银环下意识笑起来,想都没想便答应了。
他自己坐直了,盯着花满楼看。花满楼则信手弹来,琴声多深沉,这首曲子的音节却是流亮。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银环原也高高兴兴的听着,捧着脸只望着花满楼瞧,可在琴声至终的那一刻他才突然想起来,司马相如最终还是负了卓文君呀。
情深意切的时候能奏出这样情感丰沛令人心动的曲子,可漫漫时光,不还是辜负了当初赠曲的心上人么。
“一别之后,二地相悬。只道是三四月,又谁知五六年。七弦琴无心弹,八行书无可传,九连环从中折断,十里长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