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同伴咬牙提劲将箩筐中的土尽数往渠中倾倒, 泥土“哗啦”入水, 激起水花四溅。
“赵君之令, 几时有误”同伴背起系箩筐的麻索,“我等听命行事, 多言何益。”
农人摇摇头,将箩筐中的土倒入水中。
赵扶站在不远处看着,眼见深渠被填起过半,渠水干涸, 并没有发生他担忧的变故, 不由松了一口气。
他转身往庭中走去, 见仆人优哉游哉坐在庭树下, 冷哼一声,拂袖向他走去。
“汝究竟效力何人”
仆人见赵扶来者不善,面上却不显慌张,“如今仆为君之宾客,自然为君效力。”
“天下熙熙, 皆为利来。若君前程胜仆旧主, 良禽择木而栖, 仆岂不识时务”
赵扶冷笑一声, “我却不能容小人在侧。”
“荀元衡埋尸何地”仆人满意地见到赵扶闻言怒目, 他缓声道,“仆之旧主已然得知。”
赵扶神色转厉,“汝何时传书”
“昨夜信已送出。”仆人站起身,“君以为填尸渠中便能高枕无忧”
“君恐怕不得不容。”他拂了拂衣袖,终于露出真正面目。
赵扶心中深恨此人奸滑,只是最大的把柄已经被人抓在手中,一旦荀元衡的尸体现世,他弑主之事再难遮掩,荀氏绝不会放过他。
事到如今他终于清醒过来,这一切是个彻头彻尾的陷阱,眼前人是被安插过来的间人,主谋者的目的就是除掉荀元衡,同时将他牢牢掌控。
他一时鬼迷心窍,背叛了信重他的主公,转而落入心怀叵测之人设好的密网中。
不,他还没走到穷途末路,只要他拥有远胜荀氏的权势,荀谌等人就算知道荀忻死于他手,也奈何不了他。
只有他拥有足够的权势,这些小人再不能以此事相威胁。
他心中隐隐想起一件杀器,若将此物呈与袁公
赵扶眼中现出神采,谁能说得清,这是窘境,还是机遇
一日前。
深沉如墨的夜色中,空旷的土地上寂静无垠,一点水声被夜色扩大,伴随“哗啦”的水声,一人身穿白麻丧服,拽着草茎手脚并用,从深渠中爬出。
他形貌狼狈如鬼魅,浑身滴水,在草地上留下一串水迹。
荀忻唇色苍白,在微凉的寒风中脊背微颤,往田庄外走。
荀攸的声音响在耳畔,“元衡心中,攸与赵扶孰为亲,孰为疏”
那时荀忻讶异地看向他,“公达何出此言”这句话乍一听像小孩子说的稚气话。
他确认荀攸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如实回答道,“自然是公达为亲。”
“我观此人表里不一,不足以担重任。”荀攸望着小叔父,微微摇了摇头。
荀忻闻言心中一沉,他相信荀攸的判断胜过相信自己,但赵仲升也是他信任的人,这两年来勤勤恳恳帮他做事,他不愿意去怀疑。
“用此人为心腹,不可不慎。”荀攸提起在门前遇到赵扶的经过,说赵扶神色间隐有怨愤。
怨愤
荀忻回忆起他与赵扶的对话,此前赵扶急切问他,“主公欲投曹东郡”
赵仲升不愿意他投靠曹操
荀攸看着自家叔父的神色,心中叹息,“元衡应知如何试探。”
于是荀忻来找赵扶,说自己要与兄长一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