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诺在格利特码头的一间小酒馆里当了很多年的酒保。
说实话,这个工作相当不容易,因为大部分水手的脾气并不好,海风和阳光带来的不仅有粗糙的皮肤和嘶哑的嗓门,还有和风暴一样暴躁的性格。
布鲁诺表示理解,这年头,活下去或许是最难的事情了。要不然,他为什么要在这里当酒保呢
就像小时候,他曾经和自己的父亲一起住在山林里。父亲还活着的时候是个猎人,不是那些高贵的职业猎人,而是在野兽间艰难撕扯的猎人。
最后一次进山的时候,父亲从乱糟糟的库房里拉出了一把短匕首和一柄老式枪。
“小子,你给我听仔细了,”他的声音嘶哑,像是在火炉旁拼命喘息的风箱,“它们会是你未来两天最好的朋友。”
他说得没错,一点也没错。
这两样东西,让他在山里活了十几天。
后来他来到了格利特码头住下了,任何一个有人的地方都让他安心。每天晚上,灯光亮起,海风的腥味顺着缝隙一点点流进来,而他拿起一瓶威士忌倒在玻璃杯里,淡金的琥珀色比冰块还要透亮清澈。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
布鲁诺很有眼力,知道面对着什么样的人应该说什么样的话,什么样的人可以深交,什么样的人尽量远离。比如隔壁渔村的诺德,每天都来喝酒到深夜的老渔民,是个精明的家伙,和他合作是个正确的选择。
但是今天他从码头上过来,表情里却带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凝重。
“怎么了”
布鲁诺给他倒了一杯白兰地,漫不经心的问。
从每个人那里收集消息,也是酒保的职责之一,毕竟开酒馆的钱根本养不活自己,只能从黑暗的世界里摸索一点出路。
“刚才从海上来了两个年轻人”
看着诺德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布鲁诺隐隐地催促了一下“是客轮里的游客么”
“从海上来,布鲁,不是你理解的那种坐船哈,那个青年还抱着一个小姑娘,他直接从海上来的。”诺德灌了一大口白兰地,像是吞进去了一团火,“直接从海上跳到了人最多的码头那里,上帝,我活了大半辈子,没见过那么狠的人。”
狠诺德的这个形容词让布鲁诺的手顿了一下。
他沉默了一下,转身走向了酒架。“ shef iquors”,一个酒馆里最好的酒往往都放在酒架的最高层,这是昂贵的象征。所以当他从顶端拿下一瓶酒的时候,身后的诺德的呼吸忽然重了起来。
“哦,上帝,布鲁”诺德叹了一口气,“你可真会做人。”
布鲁诺微笑着,慢慢地给他斟了半杯“最近有很多新面孔,不是么”
“新面孔代表了动荡,而且他们看起来都不是好惹的。”
是的,都不是好惹的。在他这间小酒馆的角落里,就坐着一个不好惹的老头,大概在半个小时之前,那个笑眯眯的白发老头走进来,问他最近的救援船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布鲁诺回答。
“那我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那个老头看上去精神得很,胡子里的嘴角带着和善的弧度,“唉,我都一大把年纪了,还得千里迢迢赶过来处理这些年轻人之间的矛盾,真是夭寿哦”
布鲁诺带着礼貌的微笑“那您真是辛苦了,需要我为您准备一杯水么”
老头原本散漫的眼睛忽然凝聚在了布鲁诺脸上,那一刻,他几乎以为自己被一头狮子盯住了,从来不曾颤动的手腕猛得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