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城边境的深山之中, 密集的坐落着许多茅草为顶, 乌木为支的简陋小屋。
天色半昏,密林间陆陆续续小跑出来数个身穿兽皮衣裳的小孩子, 他们大多有一头垂到屁股的浓密黑发, 肤色浅褐,眸子黑亮。
手上拿着小弓石矛, 简易的箭囊挎在身侧,有人手里拿着锋利的石块,有人手里提的是身上被戳出一个血洞的兔子野鸡。
他们直接将野鸡身上最鲜艳的羽毛拔下来插在头上,把肥硕的灰兔子扛上稍显稚嫩的肩膀。
“诶叶限你今天怎么又没和咱们一块去打猎”问话的女孩身材格外高挑,她目光炯亮, 小麦色的脸颊丰润泛着健康的红晕, 长发编成一条粗粗的黑辫子, 尾端环着贴上金箔的鸟形木圈,是吴洞这个年纪所有女孩最艳羡渴望的饰品。
被问话的少女比她矮了一大截,又瘦又小,脸上没有血色, 手里提着一个竹篮子。
“我去后山淘金砂去了。”叶限声音细嫩,抓住篮边的手指上有一种被水久泡后才会显出来的肿胀和发白的褶皱。
那个高挑的姑娘,领袖一样站在一群孩子中间。
她皱皱眉“怎么又去淘金你家这半年要交给城里大人们的金沙不是早够了吗”
叶限本就比旁人白上好几度的皮肤刷地变得更加惨白了“我、我”她咬着下唇,裸露在外的脚趾焦躁不安地抓着地面, “母亲让我去的,不然、不然家里要吃不上饭了。”
高个子从鼻孔里“嗤”地吹了一下“你这么听话做什么,她一个外边嫁来的孤女, 借着你家的房子才有个落脚的地方,你怎么能叫她欺负到自己头上来”
叶限的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最后她只是低着头不言语,像一只被雨淋了的小鸡崽子。
高个儿女孩瞪了她一眼,跺跺脚,一挥手带着跟班们离开了。
等他们都走远,叶限才拍拍胸口松了一口气,远远看着同龄人们活泼自在的背影,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羡慕。
叶限从会走路起,就跟着父亲一起在后山的浅河中淘金沙为生,她比旁人瘦弱,矮小,力气也不大,但她的目光总是最准的,运气也总是最好的哪一个,小姑娘一个上午就能淘出成年男子要一整天才能淘出来的金沙。
父亲还在的时候,总说她是上天赐予的珍宝,还经常带她进城去,扯布做新衣,就连那个高个子女孩头发上的金箔圈子,她曾经也是有好几个的。
叶限掀开竹篮上盖着的荷叶,篮子里边还铺了一大张荷叶,里边挤满了亮闪闪的金色砂砾。
后母是外边嫁来的,没有娘家人,她却不知何时跟山外边,池城中的守备官好上了;父亲病死之后,那个长得跟熊一样高高壮壮的守备官来家里过了好几次夜,他每次来时都用打量货物一样的目光打量叶限,原本最温暖眷恋的家,现在已经成了叶限最不愿意回去的地方。
挤挤眼睛,把薄薄的泪水都挤出来,抬手快速擦去,叶限把竹篮紧紧抱着低头往家的方向走去。
叶限的家在寨子南边,小木屋里点了灯,后院有个看不清脸的女人正把家鸡都赶回笼子里关着。
后母插上鸡笼的插销,抬头看见在院外彳亍的叶限,双手往腰上一插,骂道“又去哪儿疯了怎么这个点才回家”
“我淘金去了。”叶限像刚才在高个儿跟前时一样低着头,却不敢说得太小声,生怕后母听不清楚,拿手里的东西直接砸过来。
后母跨过矮矮的栅栏,一把夺过叶限怀中的竹篮,掀开荷叶往里边看了一眼,又伸手进去抓了一把,才勉强把凶神恶煞的表情放松下来“切,会淘点金沙还把自己当公主了怎么不学着你姐姐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