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不曾停留,詹瑎迈着步子朝山道口而去。只是脑中的思绪还在那药庐中住了一月之久,自是知道药庐不生炭火便是干冷的很。她瞧不见东西又惧怕火苗子,多半是不愿去碰那些个黑炭的。一时间,他竟也难以想到林烟往常的冬日都是如何一日日熬过去的了。
她那性子,若真遇到的事屈子国的军士,只怕同对自己的照料一样,绝非会有不尽心的地方。
倒不是夸说自己多少的正人君子,他也只是个言语无状的憨子。只是心怕那小瞎子来日遇着旁人,吃了亏去。
思索的半晌何处最是安全,思着想着也便行了好几里路。抬眼望远,左侧外河滩石遍布,河水却是半干,大石之上颜色深红
近处山涧之道,视线可视的延绵几里外,满满皆是深红沙石砌路。
詹瑎顿足呆视片刻,蹲下身子长指捻了足下几点沙土。嗅到的血腥气还是极重。
他料想的不错,这处地方便是前锋军月前得了主帅令,进山之后遭遇埋伏的地方。小瞎子那时便是从这处地方将他背回去的罢。
忆想那日,詹瑎委实有些记不清了。万余人的前锋军,遭遇山上肆意而落的巨石阵仗,前锋军难有抵抗之力,不多时便被打得七零八落四散开来。巨石横飞之间,詹瑎脑中也是懵然,扯着嗓子便嚎,“往回撤往回”
前锋军实则不过日前开拔大军时抽组,各类军种皆有,聚在一起未经实练,散沙一盘罢了。
詹瑎顶了个信威将军的名头,“百里”的帅旗在前,他便须得在帅旗之后,随着前锋军阵前开道。
现在想来,那些个屈子国埋伏的军队在山上未免太过沉不住气了些。前锋军都未来得及全部进入谷中涧道,他们迫不及待就早早动了手。
那时,应还有半数多的前锋军军士没来得及进入埋伏中
直接放下巨石,是不是太过草率了些
如今尸体尽数都已被抬走了。战时有如此心善清场之举不论是百里琢带的右军还是屈子国那头的军队,都不该做这样的事。
除非他们在寻些什么。
大概是在找自己的尸首罢。
相通了前事,踏一地染血的沙泥,詹瑎难言的有几多歉疚。终是那么多人因为自己丧了命,而他因着小瞎子的心善,活到现下。当真讽刺的紧。
是也不知晓百里琢带着右军去了何处扎营。会否离得过远,叫屈子国觉着是黎国之人将边境之地拱手相让。
离了将军府的庇佑,陈家与将军府的旧怨新仇是该轮着记到他的身上了。兄长的救驾遇刺而亡,到如今都无有查出些什么。乱党抓住三两,来不及审问几句,一一暴毙。这些消息他不是不知,只是还未来得及去查。父亲不在府中,他万事当以照料母亲心绪为先,这便耽搁了许久,遗漏良多。
走到这一步,当真还有旁人可助他行事么想来是不会有。
最最安全之处,不是将军府不是那处药庐,亦非军中和朝堂那样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而是,自己的羽翼之下,自己的身侧
詹瑎真正寻到黎国右军驻扎之处,已然半月之后。果不出所料,那所谓名将百里琢年逾六十,比自家父亲还要大上五六岁。壮年时是打过几场极其漂亮的胜仗,赶了南宁楚国一帮憨子出国界,收复失地四城。
他又是如何以葬送家国的军士做代价,狠下心肠非要杀了自己呢。
另。屈子国那头会这样听话,陈家与百里琢到底许了多少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