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来时天刚蒙蒙亮, 二月的清晨,春寒褪尽,鸟语啁啾, 柳树的新叶已有半寸长了,被朝露洗得翠嫩欲滴,墙角的迎春花正开得热闹拥簇。
前厅里不见谢舒, 大约尚在卧中梳妆。袁裳倒是来得早, 穿了身素缎银纹深衣, 外头披着一袭浅青斗篷, 正坐在侧席上喝茶,见二人进来,淡淡侧首看了看。
步练师早知她性情冷淡,上前施礼道“贱妾见过袁夫人。”
袁裳微微颌首。徐姝却只是噙着一抹冷笑上下打量她, 半晌才道“我如今的用度与姐姐齐平, 在府里的地位亦不相上下, 就不向姐姐见礼了。”
袁裳没说什么。徐姝施施然走到她的下首坐了, 托腮看着她清秀的侧脸,道“早就听闻姐姐很得将军的宠爱,只是此前一直不曾谋面,如今一看,果然是个美人,怪不得将军这么喜欢。只是姐姐为何穿得这样寡淡,难道是不高兴我入府么”
徐姝生得明丽,本就爱穿艳色的衣裳,又因为新婚,今日穿了身嫣红织金的曳地深衣,烈烈如火,明艳照人,步练师亦应景地穿了桃色。袁裳与她们相比,的确寡淡得多,像是牡丹和月季之间一株清瘦的兰草,扎眼得很。
袁裳淡淡道“我素日就是这种打扮,当日谢夫人嫁给将军时,我也是这么穿的。若是徐夫人觉得我有冒犯之处,还请多包涵。”
徐姝眸光一寒,冷笑道“听你这么说,想必是与谢舒交情匪浅了。难怪呢,你我同样重孝在身,你就能早早入府为妾,备受宠爱,如今更有孕在身,我却受尽阻挠,此番若非吴夫人做主,只怕我还漂泊在外,无枝可依呢。有谢舒纵容着你,你自然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了,我们可就没有这等福气了。”
袁裳侧首看她一眼,道“徐夫人这话便差了,将军夫人对府中的嬖妾从来一视同仁,就算是对我稍稍宽容些,我也不敢恃宠而骄。我能先于你进府为妾,是因为家父兵败,将军可怜我流离失所,我衣着素淡,是因为夫人肯体念我丧亲之痛。在你看来,这似乎是大幸,在我看来,却是大不幸。”
徐姝挑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讥讽我丧期未满便改嫁入府,并以此为幸么你虽是因为家族战败才进府的,却也不过是跟我一样罢了,少摆出一副孝悌贞烈的嘴脸来。你若果真孝悌贞烈,当初就该以死明志,进府来做什么呢”
袁裳冷冷道“我没说我孝悌贞烈,也并没有讥讽你的意思,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你若非要听出点弦外之音来,我也没有办法。”
徐姝见她毫不示弱,不卑不亢,火气便上来了,一扬柳眉,正欲反唇相讥,却见谢舒从外头进来了,孙权也在。
孙权一进门便笑道“呦,今日来得倒齐整。”
三人连忙从席间起身,一同屈身道“妾等见过将军、夫人。”
孙权和谢舒走上主位并肩坐下,孙权道“不必多礼。”
袁裳和步练师谢过孙权,各自去侧席上入座。徐姝在堂中跪下,俯拜道“侧室徐氏见过将军与夫人。”
孙权侧首看了看谢舒,谢舒顿了顿,道“起来吧。”
徐姝心中不服,也不谢过她便起身去右首侧席上坐了,谢舒懒得当众与她计较。
孙权道“这位便是孤新纳的侧室徐姝了,孤方才进来时,听见你们在说话,想必已相见过了。徐姝比裳儿小几岁,比夫人大,仿佛与步氏差不多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