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玉衡从来乖顺, 甚少有不听话的时候,至少在她面前是这样的。
少数不听话的时候,基本也是小郑太医缱绻求欢的一面, 虽然娇纵难缠, 让他黏得无可奈何,但不得不说, 董灵鹫还是很喜欢他这么撒娇的。
次日天明, 董灵鹫醒得早。她稍微一动,郑玉衡便跟着清醒了。
他一整夜都睡得不安稳,脑海中时时刻刻想着董灵鹫,因为心里惦记着, 所以一夜醒了数次, 每次见她宁静地睡着,呼吸平稳,眼睫如蝶翼,他又将心重新放下, 拢住环抱她的手臂。
一夜醒了数次,要说睡得安稳, 那是假话,但郑玉衡见她没有很早便被烟花爆竹声吵醒, 心里却很是庆幸, 几乎以为漫天神佛里真有一路听到他的祈祷, 让娘娘好梦沉酣、免去多思多虑。
这世上有一个说法, 是说越是聪明的人,看透人情世故, 劳心伤神, 所以寿数大多不会长久。郑玉衡每次想到这句话时, 常会陡然心悸,压抑住料想以后的思绪和隐痛,只将眼前的每一刻、能为董灵鹫做的每一件事,都珍之重之,尽心竭力。
董灵鹫醒了,却没有起身,而是伸手勾过他的腰,将手指挂在他身上的单薄素衫之间,问他“几时了”
“寅时三刻。”郑玉衡数过更响,按照自己的感受略微推测,报给她一个相差不多的时辰。
董灵鹫觉得还早,又有些睡不下,索性睁开眼望着他,恰好看见郑玉衡的手指轻抚着她的发尾,被她视线笼罩,小太医立即收敛矜持起来,故作无事地将手收了回去。
董灵鹫也不追究,而是道“外头的小丫头们闹了一夜吗”
“中间歇了歇,但守岁的人多,又是年节。”郑玉衡道,“殿外时时都有人清醒着,以备娘娘的吩咐。”
董灵鹫笑了笑,说“你在这里,我还要吩咐她们干什么”
郑玉衡大为受用,从身后满足地翘起一条无形的尾巴,嘴上却说“臣侍候的时候不长,也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这里的谦虚就是假的了,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和态度,简直是在脸上写着“就是就是,除了我以外谁还这么细心”
董灵鹫不点破他的心思,顺着他的话慢悠悠地道“确实是有照顾不到的地方。”
郑玉衡愣了一下,将脸凑过来。两人四目相对,彼此呼吸可闻,他低低地问“什么地方”
“就是”
董灵鹫稍稍拉长了点音调,细腻的手指攀上他的侧颈,手心熟稔地贴在他的肌肤上,没入郑玉衡松散下大半的发髻,手指勾着细密漆黑的发根。
她没怎么用力,但这种强盛得难以拒绝的控制欲,从她的指尖蔓延开来,令人难以抵御。
郑玉衡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察觉到自己没办法抵抗她任何的一举一动了。他浑身一紧,被这只其实没怎么有力气的手摁了下去,献上一双柔软微凉的唇。
他的唇线素来优美流畅,饱满的软肉泛着淡淡的粉红,很容易就被摩擦、咬合得红润一片,要是再过分地坏心眼一些,甚至会带出一层隐隐的、砂砾滚过般的微痛。
恰好,在这方面,太后娘娘的心眼就不是那么好。
她的犬齿有点尖锐,让郑玉衡联想到森林中的虎豹、狼群里的头狼,想起鹰隼的喙与利爪,想起一切野外的猎食者。他有时会恍惚地觉得,她柔弱的身躯里蕴藏着掠食者的本性,擅长刺穿喉管、把其余生命的控制权掌握在手中。
郑玉衡的唇上印出一层刺痛的齿痕,他习惯了,时不时就要在饱含甜蜜的沉沦里感受到它伤痕累累的余痛,但他跟其他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