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摘月抱住皑皑, 将白猫放在自己的怀中,从旁观察棋局,一旁的王皇后笑叹道“盈盈说得对,儿臣实在不如, 这就要投子认输了。”
董灵鹫道“败棋是常事, 年轻时, 哀家也是输过来的。”
她放下棋子, 在王婉柔将要彻底毫无转机的前一手停下, 命人将棋局撤下, 饮茶润唇, 偏头看了一眼盈盈“你今年来得倒是很早,往日里到了腊月,还总是放不下京中那些吃喝玩乐的事儿, 得你皇兄三催四请地派人过去,咱们公主殿下才肯回宫过年。”
孟摘月脸颊微红,扭捏软声道“都怪从前有个驸马绊着,盈盈还得陪他, 不然早就飞回宫陪母后了。”
董灵鹫只是微笑, 并不点破她, 又问“脚伤全好了”
孟摘月站起身, 在母后面前旋身一转,动作轻盈,虽然看得出还很小心,或许偶尔还吃痛, 但大致上好得差不多了。
董灵鹫道“几日便好了, 这么点伤, 也让你眼巴巴地递一道信儿, 夸大其词地上书哭诉”
孟摘月道“儿臣才没有夸大其词呢,一开始是很痛的,后来后来他们照顾得好,也就好得快了。对了,母后让许祥和宣靖云下去吧,我有件事要跟母后说。”
董灵鹫轻点了下头。
孟摘月让他们两人下去,其实并非是为了“保密”,而是心疼许子骞在地上跪得太久了,她不好明说,只能假借这个理由,而后又挪了挪座椅,蹭到董灵鹫身畔,双手趴在她右手边的扶手和椅披上。
“母后,”她道,“大殷律的已故的周老先生编撰的,我听闻父皇在时,曾经让周老先生的弟子,也就是现任大理寺卿王明严先生负责编撰过四十卷大殷律疏议,我翻过已编成的前十五卷,里头有很多有进益的想法,母后为什么不用”
“你口中觉得有进益的想法,是什么”董灵鹫问。
“就比如嗯,废除商贾在着衣、住行、纳税方面的苛刻歧视,还有”她林林总总说了几条,最末尾道,“将夷三族、举家为奴为婢这类刑罚减轻,民间常说出五服是远亲,我们便也废止五服之外的连坐。”
董灵鹫看了她一眼,道“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用吗”
“难道不是因为王明严先生还未写完”孟摘月说到此处,忽然想起大殷律疏议已经停滞了两年,她所见不过未完的残卷,便又请教,“盈盈不知。”
“王明严写得不是不好,而是太好了。”董灵鹫道,“他学识渊博,见地广泛,别的不说,在编撰疏议这件事上,算得上是大公无私,为天下黎民着想。只不过很多时候,律法的实行要建立的切实的基础之上,我问你。”
她语调微顿,对孟摘月道“天下安宁富庶的情况下,为商者若无限制,大肆买田置业,购置兼并土地,大殷那么多经营农务的百姓,良田所出,有几分能到他们的手上”
孟摘月一时怔住,哑口无言。
“盘剥农民,与君争利。这是儒家的看法。”董灵鹫随口提了一句,“法家所谓的贬斥地位、苛政重税,在德刑之辩中看似直接、粗暴,但其实崇尚德治的儒生们也在极力压制商贾的地位,我们,对,我和你,还有你皇兄、皇嫂,就是儒生们梦寐以求的最高效忠对象,这些人就是为了统治着想,才要求朝廷把暴利行业握在手中,免得动摇根基。”
孟摘月呼吸一滞,她在董灵鹫说到“我和你”时,感觉到一股非同寻常的沉重感。
“盐政、马政、铸铁。这都是官府已经握住的东西,然而,贩卖私盐、私囤甲兵,还是层出不穷。只要有利可图,很多事都是屡禁不绝的,如果压制都压制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