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二哥拿出一本小册子,一项项地报着都是徐地主的进货价,徐地主听得难受至极,生意哪有这般做的不过还好谢二哥有后话,“这是我等的进价,来许县走了两日,吃喝拉撒都要本钱,还有劳力,价格要上浮五成。”
五成,说多不多说少不少,徐地主还能接受,但仍有些不舍,他原本想按着翻倍报价,慢慢再谈,不料谢二哥居然是一口价,周围百姓听了依旧踊跃,他便知道自己这里还是有些卖亏了,肯定比许县内行情价要便宜。
仔细一想,也在情理之中,临城县到底距离彬山近,这些年铁器价格还算有数,这年头,有些东西一个县就是一个价,徐地主五六年没来许县,不知道许县的铁器竟贵了这许多。
铁犁那些大件也罢了,菜刀人人想买,谢二哥倚着车问,“城里有几个兵”
百姓们面面相觑,人群里不知谁捏着鼻子喊,“不到五十个”
那两个官的表情都是难看,买活军互相看几眼,哄笑起来,道,“还说什么,又不敢打,就问你们做不做生意”
就看买活军那一身的横肉,身上锃亮的甲,不是以一当十,一个打五个肯定没什么问题,县里那官的气为之一泄,念叨着,“也是为民生计也罢了,你们只不许进城”
谢二哥笑道,“我们也懒得进去,就在这里卖了,谁要菜刀”
便示意徐地主那边的人上去叫卖,城里许多人都赶来看热闹,徐地主手忙脚乱,谢二哥看不是事,教他理出一条线,一个人专门叫卖,一个人给货,买活军收钱,再来一个人记账。“这不都是数学三里统筹那一课的内容吗”
徐地主擦着汗说,“刚想起来,下一趟便熟练了。”
他脑子还是灵活的,伙计也全都从第一期扫盲班毕业,晓得记账,事情便好做得多,许县满城人都来看热闹,不过半个时辰,菜刀快卖完了,针也卖得快,铁锅又卖了几口去。此时亲家张老丈才匆匆赶来相见,把住徐地主就哭起来,“老兄弟,家里人都还好”
“家里人哪有不好的”徐地主赶忙和他行礼,也落了几滴眼泪,心里其实还是挂着生意,买活军不进城他也不敢进城,拉着张老到城外一棵大榕树下说话,“媳妇、外孙都好,你女婿也好,买活军没杀什么人,叫我们上课,又卖给我们许多东西。”
他从背后解下一个光饼炫耀着,“瞧,面粉也是他们卖来的。”
这和张老丈心里想的境况显然大相径庭,他眼泪还挂在腮边,惊愕地望着徐地主,“这听着可和天兵下凡一样呢”
徐地主叹口气,却也有许多苦想诉,就是当着买活军的面不敢说,怏怏道,“家里田还是没了一些,买活军给我折些本钱来做生意,贩些铁犁来卖,还有菜刀,老亲家,我想你名下也有许多地”
铁犁自是好东西,张老丈走到推车旁便走不动道了,爱惜地摸着那雪亮的犁面,一问价格,当即便是心动。徐地主又和他说了亩产,张老丈瞪着眼只是不信,“五六百斤天爷,你怕不是吃了谢六姐的香灰,成日里发些白日梦”
“若不是一亩能产五六百斤,谢六姐如何有那么多米粮养兵”徐地主极力辩解,“又哪有多的粮食喂了猪吃肉你晓得买活军的猪吃什么吃糠呀”
张老丈捂着嘴,糠在许县农户那里,有时是要和米一起混着吃的,佃户尤甚。“当真”
徐地主叫过本家一个后生,“讲讲买活军中午吃的什么。”
那后生绘声绘色地说了,张老丈听得连连咽口水,徐地主说,“临城县的肉价贱得很买活军他们天天都要见荤”
张老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