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活计虽然辛苦,却也是赚钱的大好机会。限时赶工的书稿都比平时的价格要高出一两倍,且一书一契,从无拖欠,只是熬上十来天,大多都愿意。
有贪心的还会多领,譬如钟应忱。
钟应忱原只分了两本,另两本原不在那一批书里,是钟应忱翻看新到的书时,自己添上的。
分书的师傅原本不愿,劝他道“本来也只这几天,谁都想多赚些钱来你这一味贪多,两边都画不完时,一分钱也赚不着哩”
钟应忱听得恭敬,却十分坚持“还有两个帮手,钟某定然不会误事。”
说起他那两个帮手,师傅更头疼了。
他还不知道分给了钟应忱的那两个小学徒都是什么德性,一个懒得恨不得将饭挂在脖子上,一个滑不丢手,一张画能让他磨上一天。
但凡有根骨又勤快的,早让人领了去,哪里能轮得到钟应忱
师傅拉下脸来“你赚不得事小,要是误了这书,却是大事,连我也要吃挂落”
不管他如何说,钟应忱只认准要多领一本回去,他道“若是不放心,在下愿意另签一契。”
别家签的契多是十日内交整书画版,勘验合适者给钱五两,若不合适时,折银二两,余者定时给付,不得拖欠。不管最后能画多少,书能不能大卖,落在兜里的钱总是少不了的,总归不能白忙活一场。
钟应忱呢
硬生生地另签了一张,若是版画未出完,他倒赔五两,若是版画出了,他也不拿整银,这几本书无论卖多卖少,半年内每百钱抽出三钱给他便好。
分书师傅不敢置信,他重又看了看那两本书,若不是自己真正识得字,真要以为这书是哪个名手大家出的了。
可瞧这名字“新桥菱湖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写菜谱的呢
师傅摇摇头,既是该说的都说了,若到时完不成,只管去找钟应忱。
反正一年几万书册,不出名的压在许多书册下面,能卖出几十上百本已经不算埋没了,总是亏不得。
钟应忱隔一天就要来书坊一回,只为小学徒们都住在书坊隔街后院,他要来跟他们对画稿。
从中桥走到西桥大约要一个时辰,钟应忱到时,至少也该巳时了,快要吃中午饭的时候。
有人看见他便笑,带着幸灾乐祸的口气“钟师傅是来找史小子和安小子他俩还现在铺上睡着呢”
整个院子里,唯有分给他的两个人还在睡觉,可不是个笑话。
钟应忱点头,一掀帘子径直进了里面,正好瞥见两人作快速睡倒状,阖眼,扯被,放慢呼吸,动作一气呵成。
却不想睡倒一会也没个动静,史小子把眼挤出一条缝,正撞见钟应忱站门口看他,脸色淡淡。
装睡让人识破了,到底也不好意思,常小子只能翻起神来,叫安小子“起来起来还挺尸呢钟师傅都来了你你看,这天热,可不就坐着坐着就睡了。”
安小子立刻开始捂肚子“钟师傅对不住,我吃坏了肚子,这两天是做不得活了还得多担待”
钟应忱也不说话,看他们说完,顺手将一个钱袋扔到桌上。
“这是你们这月的工钱,活计我已分好,一人二十张,交出一张便还一吊钱,少出一张便扣一吊。”
以懒闻名的常小子半张着嘴,呆住了。
安小子捂着肚子的手顿了顿,有一种不想再演下去,只想揍钟应忱一顿的冲动。
学徒每月例银是书坊发的,竟让钟应忱哄在了手里。若一整月没了钱,他们如何过活
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