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秋还没来得及欢喜, 便让列出的一堆单子给缠磨住了。定菜,备菜, 购置碗碟, 检视分给厨下各人的活计是否都练得熟了。
毕竟文和宴上桌宴,靠她与薛师傅两人四手定是忙不过来的。
她正在头晕脑热之际, 高溪午兴冲冲闯了进来“妹子, 听闻你们这一回,算是旗开得胜了那周老儿脸色如何”
正饿得发慌的蜘蛛还未张开网, 就撞进来一个傻蛾子。
“旗是开了,胜还未胜。”池小秋如获至宝,忙拉他到一边, 笑眯眯道“近日看你却是得闲,不如来帮我一把。”
高溪午好容易消闲两天,听说要干活, 才要摇头, 便让池小秋念出的一堆菜名晃晕了眼睛, 言不由心只由嘴“那要做什么”
话一既出,他便再也反悔不得。
几日之后, 每日来回奔波不停帮着运货采买食材碗碟的高溪午,只觉自己蹚进了一个深深大坑, 且深不见底。
池小秋安慰他道“见的着,见的着,再过日就见底了。”
高溪午抱着比他还高的菜篓, 只觉眼前一黑。
店里的生意也停了,全部厨子都跟着池小秋薛师傅忙活,小齐哥原还操心“东家,咱们这九九消寒锅子才换到第四锅,这一锅汤不过两人便能熬得”
池小秋摇头道“咱们都在忙着新菜,谁有时间去吊汤底一担挑两头,就怕最后杆折两头断,一头都顾不得了。上铺里的客人也是拿着真金白银来吃喝,如何能对不住他们”
钟应忱扯了小齐哥出去,磨墨写了告示,用白粥熬出的浆糊贴在了最明显处。
“虽只少卖了十日,却都尽知道我们店里被点了要主文和宴,到时便没人想来店里尝尝”
钟应忱将这道理与他一说,小齐哥立刻眉开眼笑,转身便道“东家,可还有要搬的菜算我一个。”
店里忙得热火朝天,唯独薛一舌依旧挑剔得厉害。
譬如高溪午采买回的那些虾米,原是托了关系买回的,胸脯拍得砰砰响“是信得过的人家,专给咱们留的,总该尽够了。”
昨儿的香干他来回跑了几趟,腿都酸了,薛一舌还不放过,今儿的虾米他就更加留心。
不想薛一舌只伸手略翻一翻,嗅了嗅味道,便拧了眉毛“上好的海米,触之软弹,微红且亮,你瞧瞧下面的这些,如何吃得”
高溪午啊呦一声,扔了筐子坐在地上,捶着腿道“你老不然自己去挑罢,折腾我们做什么”
薛一舌呛道“若不是你们不争气,样样都要我来过问,便去挑了又如何”
怨不得薛一舌气性大,这次宴席,从采买至摆菜,样样都得他来掌眼,且往日不曾上手教别人,这回一换了学生,气得他一天要在厨下喊上十回“愚笨愚笨愚笨至极”
他早已习惯了去教池小秋,一点就透,手上功夫极扎实,且又爱练,而这几个厨子,不过是片个香干,竟是怎么学也学不会
先时厨子不敢得罪东家的师傅,只能老老实实吭吭哧哧练新菜,后来被骂得多了,终于有一人回道“我我会片”
薛一舌拎起那他刚片出的香干“你这香干,可比府城的城墙还厚呢切出来都是砖头,怎么给人吃”
旁边有人插嘴道“要切成什么样,不如你老下手给我们看看”
薛一舌说来说去,只说要将这香干切得极薄极细,可很明显,他们之间对于薄厚粗细的理解并不一样。
薛一舌瞥他一眼,知道最近撵得这一众人狠了,便不再出言,径直站起到案板旁,伸手道“给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