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番动作, 原本只想等着她快些呈菜,好听县丞选定主家的人,倒多了些兴趣。
池小秋伸手一探, 拎上来的却不是菜,是另一个大盒子,其高总有五六寸。
她抿了抿唇, 露出认真的神色, 再次开盒时, 显得格外谨慎,手扣在盘底, 小心翼翼将菜托了起来。
众人目光所集之处,先是露出一线屋脊, 酿杏子一般颜色的甜黄,而后便是整个屋顶。
“这是个重楼”有人小声与旁人商论。
旁边人却没答话,他随之望去, 却看见已有高挑檐角越出,其上便是人人熟悉的双贤图。
“这是必桥亭”
曲湖边上的必桥亭已有数百年,文脉兴盛,建构多有精巧之处,在柳安人尽皆知。
庖厨中精于雕砌之道的并不在少数,大如楼阁殿宇,小到鱼虫草木,莫不能以食材为之,因此池小秋便是将这五桥亭整个雕了下来,虽是难得,亦不能说是什么旷世之作。
直到她将整盘尽数托出。
当她置这五桥亭于桌前时,清晰地听到有人齐齐抽了口气。
必桥亭能传名百年,绝非泛泛之作,而池小秋手中的五桥亭高不盈尺,却将其难得处描绘皆尽,唯一不同的便是,因为此亭是由南瓜萝卜制成亭体,又饰以各色蜜饯果品,因此便呈现出玲珑雅致的色调来。1
而在亭下,必桥宛转九折,其下又有滔滔湖水,缓缓流动。
她分明是将必桥亭边半个曲湖尽数搬于桌上
县丞惊得静默片刻,才问她“这水是如何”
池小秋指了指下面的盘子,他仔细看了半晌,才且笑且叹道“原来如此也不知你是如何做来”
如何做来
便要谢钟应忱改了无数次的画稿,薛一舌同她在厨下刻了无数次的食材,试了无数次的颜色,和最后钟应忱亲自督人制成的盘盏。
清甜香气早便盈于室内,县丞老爷用汤羹细细品尝,面露惊艳之色。
能于色香之外将味也做到平衡之外且增色,若是不看池小秋的年纪,他必要以为出自经年浸于砧刀灶案间的大厨了。
“这菜与方才的饮子有什么干系”
再花团锦簇的样式归到菜品,也不过是酸甜苦辣咸五味,池小秋这菜,其实便是一个精巧绝伦的果子山与一道汤品相辅而成,必桥恰将两者分开,不至串了味道
“若说干系,也并没多大干系。”池小秋笑嘻嘻道“不过是怕大老爷口渴,这饮子清淡解渴,正合时宜。”
前面不知尝了多少道,若是不清清口,如何尝得出她的菜
从头至尾,堂下各家呈菜时都是言辞谨慎,不敢越矩,池小秋说话干脆利落,言笑有趣,又能呈得出这样一道好菜,县丞难得多了些兴致与她说话。
“那便是还有另一道了。”
每一家呈菜两例,几成定规,池小秋自然不会落于人后。
她自信满满点头“那是自然。”
这菜甫一揭开,旁人未动,县丞便已豁然站起。
“这是弘然先生的大真帖”
他这话一出,旁边的主簿与何师爷也面露惊色,而后便是狂喜。
眼下便没人论什么菜,这三人便围在桌边,有的说旁边松鹤笔法,有的说哪一字起笔落笔,直过了好一会儿,县丞回身问池小秋时,才让出一些缺口,让下面诸人得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