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把从北桥打听来的桑家情况在脑中过了一遍, 更加惴惴了。做儿郎的亲自登门不见长辈,只怕此事根本没跟父母相商过。
要是到时候桑家里闹出来,传扬出去, 带累的可是小秋的名声女孩儿处事最难, 让千人万人嘴里嚼上一遍,哪里还能干净
她这头担心的新豺狼尚未解决,旧虎豹便已让薛一舌放进了门, 站在院中将食盒拎得稳稳当当, 平平淡淡道“韩二姨好。”
本不该心虚,韩玉娘软性子却还是觉得底气不足。
她为甚要趁这个时候给池小秋挑婆家,还不是因为钟应忱出门几十天, 无人能阻。
本想着这么长时候, 怎么也该说定了,结果, 旧事未结新事又起。
好在钟应忱好似并无察觉, 他掀开盒子“小秋刚做了鱼头汤泡饼,因尝着味道不错, 另往家里送上一份。”
韩玉娘接过来,眼不敢往他哪里瞧“好,好,多谢了。”
菜已送到,钟应忱却没有走的意思,他举步到熟悉的葡萄藤下石桌旁坐下。
“韩二姨, 不知可有空叙话”
韩玉娘对着钟应忱便坐立不安,刚想找个借口一别两安,却见钟应忱倒上一杯茶,推给她。
“韩二姨可见过幼时的小秋”
不等韩玉娘答话,他便说道“往常小秋常与我讲她在家里的闲事。三四岁上,她阿娘想让她沉下心来学扎花量布,她跑乐半个镇子跟阿娘转,不留神便钻进灶棚去看人做饭。”
“十岁时候,眼见着大了。阿娘见她总在外面铺面上摆弄锅灶,不成事体,便想让她做些女孩儿该做的事。两人生了一场气,她将小秋关在屋里,只说不服软不许吃饭吃饭,挨到晚上不见小秋说话,阿娘急了开门时,却发现窗子早让人撬开,小秋已同人溜了出去吃羊肉了。”
钟应忱说话向来文气,但讲起村语故事来,竟也是娓娓道来,韩玉娘不由自主住了脚,
钟应忱这时却不再说了,他望向韩玉娘“说来,我同小秋第一次碰见二姨,是在前年。”
他平平淡淡一句话激怒了韩玉娘“说来,我比二姨陪她的时间足足多上两年。”
“小秋在这世上,只剩得我一个亲人,自然要为她打算”韩玉娘不知哪来的勇气,微微冷笑“血脉之亲,自然是不相干的人及不上的。”
“打算”钟应忱抬眼,脸上罩着层寒霜,直直向韩玉娘刺来“不知二姨做的是什么好打算”
不安从心底攀爬上来,韩玉娘惊疑看他。
“王三郎,王家幼子,性情贪劣,从小爱耍弄,琐碎无大志,终日游走街巷吹牛度日。家里阿母生性势力,贪占便宜。”
“龚大牛,家有寡母,侍母甚孝,身无长物,家中只有破房两间,薄地一亩,难获丰年,生性老实,便人拿个石头作宝贝也能信得,几次三番让人骗去了工钱。”
钟应忱将她选过的人家一个个说来,竟同她从婆子口里听到的截然不同。
而更让她毛骨悚然的,是钟应忱竟对这些事了如指掌。
韩玉娘看他如看鬼怪,明明只是个青春少年,却生得无人能及的心思,好似时刻蛰伏在阴暗中,不知何时便能将人引入绝境。
他是如何晓得的
“血脉之亲”钟应忱呵了一声,格外嘲讽的语气“韩二姨便是这么为小秋打算的”
钟应忱不知费了多大力气,才能让自己按捺下火气在这里同韩玉娘说话。
钟应忱看着面如金纸的韩玉娘,漠然道“这些且不说,只说王家送来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