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爷不但不怪罪, 听了还挺高兴的,就觉着这些话怪顺耳, 又真诚,比那些每天叨叨咕咕, 这个不许那个不对的大臣们可亲多了。
亲归亲, 这却也太逗乐了, 这是笑还是不笑呢
人谭家今儿出殡, 现在主家做主的也不在, 背人大笑过分失礼, 就忍了吧。
于是, 连皇爷在内, 周遭人都是憋着长出气,一口一口好不容易把那些笑咽回去,皇爷也是一脑门汗的对陈大胜说“哎,发财好,大喜也好这话不错,朕喜欢你, 你们过来,依着刀顺序站好。”
陈大胜他们几个这才互相看看, 爬起来一起站在自己刀面前。
皇爷对站在头刀位置的陈大胜道“原来,你就是刀头啊”
陈大胜点点头,想说点什么, 却只是张张嘴,到底什么都没有说,他不会对应这样的话。
这就是个老实孩子,皇爷耐性又好了些的继续问“多大了”
“二”陈大胜是真的忘记自己多大了,想了半天才约莫着说“十九还是二十回您话,小的爹从前也在营儿里,那时候有人提醒,后来小的爹在打南中四郡的时候没了,就没人告诉小的该多大了,小的生活紧,成天忙乱,也就记不得了。”
住在这大营里,成日子除了杀人,哪儿也出不去,什么也不知道,就成天浑浑噩噩想一件事,明儿我出去了,我得想法子活着回来。
南中四郡啊一句南中四郡倒是勾起皇爷不少心事儿,他仰着脑袋也想起宁中郡那场大战,要不是谭士林太上皇也早就没了。
可太上皇受一场颠簸惊吓,心神受损,现在也是常犯糊涂,令他着实忧心。
谭士泽,谭士林还有提不起来的谭士元,谭家有时候还真让他左右为难。
皇爷回过神,又耐着心的挨个问了多大了,问完他就笑着对陈大胜说“有意思,你到不算个大的,却做了他们刀头,他们平时可服你”
管四儿最小,也不懂得什么规矩就脱口道“服,服头就是头,头的头没了他就是头,不服也得服”
一串头儿下去,把皇爷搞的差点又笑出声来。
无法,皇爷只能端起茶水遮掩一下,又问陈大胜“按照你这个岁数倒也是难得了,记不记得,你前面没了几个刀尖啊”
陈大胜想想,便从腰上的褡裢里取出一个包儿,他蹲在地上打开,将发束取出来摆好道“回您话,十三个。”
十三束黑漆漆的头发用红布系着,陈大胜身上又脏又臭,可这头发却是收拾的干干净净,顺顺溜溜。
皇爷低头看看,半天才说“明儿,朕就让他们安排一块冥地,再着人给他们打一副好棺材,好好把他们安葬了吧。”
陈大胜闻言眼前就一亮,他心里想着,就冲皇爷这份良心,他可以把命交给他了。
他跪在地上沉默的磕了三个头。
皇爷不知道这三个头代表什么,他以为是陈大胜替死去的刀尖们谢恩,心里便有些愧的说“你,咳,也别担心他们的香火,朕,给安排在大庙那边,着那些僧人好好祭祀就是。”
这一下,余清官他们也跪下虔诚谢恩,甚至心内还有些羡慕了。
活人多受罪啊,成了鬼,有大和尚伺候吃香火,这多享福啊。
站在一边的张民望就有些无奈的咳嗽了一声,皇爷岂是能随便看这样的东西的,多不吉利啊,冲撞了可怎么好啊
一会子还得让皇爷换套衣裳,见了白事儿,还得打发人召钦天监的来看看时辰,不然宫里的也冲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