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士泽的灵柩要送到燕京北十里的一处叫三家沟的地方,谭家求的冥地就在此处,并预备在这地方, 为谭士泽起一座武肃公祠,以便后人拜祭。
进了谭家预备好的休息营帐,皇爷才从里到外脱个干净, 着人将祭祀那套衣服拿去焚烧,又光站着让四个执炉太监,举着香薰炉子在他身边熏了一会子,才换了蓝缂丝三色青白金膁龙袍。
再亲切的关系, 也架不住谭士泽停放了那多天,那腐肉的味儿就是用成把的熏香也遮不住,难为皇爷从头到尾不露声色。
摸着新衣裳, 皇爷就有些不高兴, 他捏着袖子不满道“怎么又是新的”
张民望闻言便满眼心疼道“哎呦圣上爷, 您这才哪到哪跟那前面的比, 您这又算什么您想想, 自打您登基, 大朝那套都穿多久了, 这身什么手工,这还是从前那边库里的旧料子, 您现在可跟从前不一样了”
“不一样”皇爷拍拍脑门,奚落般的自我嘲笑道“从古至今,现下还不敢提文治武功, 只说做皇帝,哼做皇帝啊享福排不上朕,这穷酸朕倒是可以挣个头名了,说出去谁人信”
张民望不敢接这话,他也知道,今天看到谭家军从上到家,一眼过去万人,都置换了崭新的甲胄,这都是钱,皇爷是真的不高兴了。
四处筹措,几十万两的意思撒出去,就是这个响动
听说庆丰城那边赈济的锅子,甭说什么筷子插进去不倒,稀的都能照出人影了。
别人也做皇帝,皇爷也做皇帝,登基以来整日子就是钱,钱钱钱,这日子哪儿有从前快活。
等到收拾停当,有人端过茶水,皇爷看比自己使的好,瓷器华美的刺人眼睛,他就不愿意用,张民望便笑嘻嘻的又奉上一套说“圣上,这是咱自己带来的,不是外面的。”
这样皇爷才瞥他一眼,接了茶盏喝了一口茶水后才问“什么时辰了”
张民望道“回圣上,才午时初刻,离钦天监看的起驾时辰还有段时间呢,不然您就在他们家随便用点”
皇爷不喜欢谭士元这个人,就不想吃他家的东西,倒是自己捡了宫里带来的点心配茶吃了两块。
正吃着,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少年的尖叫,声音惊惧,不似好声,接着一阵吵杂声传来。
停战没几日,皇爷是龙袍穿了,老毛病依旧没改,那外面传来的声音他分外熟悉,是他家老太太最最在意的六儿,这孩子虽然平时神神叨叨的,可是这样喊叫却极少见,奶嗓子都喊劈了。
在屋子里迅速转了一圈,皇爷没找到武器,便空手冲了出去,伸手拔了帐外侍卫的腰刀提着就往外跑。
一小太监捧着双蓝色缂丝祥云金绣游龙边皂靴紧跟其后,边走边喊“鞋鞋,皇爷,鞋”
他还没出帐子就被张民望一脚踢倒。
伸手抱起靴子张民望骂道“丢人败兴的东西,喊什么喊滚一边去”
大惊小怪丢脸到外人脸前了。
等到张民望怀抱着靴子,顺着营内焦急的人流跑到地方,那边地上已经躺了一地。
才将叫的不是好声的六皇子如今正一脸兴奋的靠在皇爷怀里,皇爷一手持刀,一手捏着他的胖脸来回看,看到儿子无事,皇爷才安了心道“你不在营帐好好呆着,怎么乱跑”
皇爷这人,说话行事向来憋得住脾气,对自己这几个儿子的时候,他倒真有民间父亲样儿,慈爱也慈爱,常开玩笑,可生气了那也是该骂骂,该踹踹,该发脾气发脾气。
然而,有一人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