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使出全身的劲,终于把自己拔了出来,“咚”一声掉到了车窗外,腰还硌到了一块有着棱角的灰石,疼得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海因娜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发现自己几乎毫发无伤,她立刻起身,拨开断裂的树枝,扫开碍眼的叶片,寻找着教父。
沉重的呼吸声传进了她的耳中,她在铁皮下找到了达佐诺阁下。
海因娜突然想到了之前喷到脸边的血液,“您受伤了”
必须赶紧止血
“血已经止住了”她听见教父微弱的声音。
“好,我这就拉您出来。”海因娜清理着周围的车辆残骸,“您有地方被卡住了吗”
当她终于看清楚眼前的景象时,血液在一瞬间凝固,整个人就像被冰冻住的棍子,僵立在原地。
一根断裂树干插在了达佐诺阁下的腹间,虽然伤口中血液流出的速度异常缓慢,但是树的根部扎在泥土的深处,她该如何将教父取下来
“我去找工具,一定有办法的,我会把树干锯成两截,然后救您出来”海因娜忍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拨拉着身边的残缺铁皮以及碎木头,“您坚持住”
“没用的,海因娜,”教父忍住疼痛没有呻吟出来,“我的腿已经被绞到不成形状。”
“我去找电话我去打电话,叫人来救您”她哽咽着,使出全身的力气,想要将教父扒出来,木刺扎进她娇嫩的指腹,尖锐的痛感将她的神经扎出一个又一个孔洞,血沾在了她摸过的地方。
“不,海因娜,你听,”教父尝到了自己满嘴的铁锈味,“海因娜,冷静下来,仔细听”
海因娜屏住呼吸,擦干了眼泪。
她的身躯在颤抖,她听见了自己的心跳,教父的喘息,浪花的奔跑,林潮的涌动,以及远处,几个人愈来愈近的脚步声
灌木被拨开,一层,两层,三层
谁能这么快到达事故现场没有人能未卜先知,除非早有预谋是谁想要杀死达佐诺阁下是谁满怀欣喜,赶来为教父收尸
她不知道,她什么都不知道,她不知道敌人的名字,也不知道如何救教父。
真正的绝望在海因娜的血液中蔓延开来,就像是四合的夜幕,残忍吞噬掉了心中仅存的光明与希望。
“不”她几乎泣不成声,“您说过要相信奇迹我一定可以救您出去,我们一起逃等您养好了伤,我们再回那不勒斯,就像您之前那样,清理掉敌人和背叛者”
“跑,海因娜,”达佐诺阁下用最后一点力气,将海因娜的掉落的皮鞋放进了她手中。
“提着你的鞋子,跑”教父闭上了深色的眼睛,“否则你会被杀掉。”
“不要管我,赶紧跑”
跑海因娜脑海中只剩下了这一个字。
跑她提着一只鞋,使出剩余的力气向森林的深处跑去。
已经来不及了,敌人已经到了车前,幸好面前有一棵大树供她藏身。
海因娜背靠粗壮的树干,教父插在她发辫间的玫瑰掉落在地,她不小心一脚踩碎,赤色的花瓣散落在她雪白的足边。
她听见,他们在铁皮中翻找达佐诺阁下的身影。
她听见几道枪声传来。
他们都可以出声,只有她不可以出声。
她把自己咬出了血,理智阻止着牙齿将软嫩的唇瓣嚼碎。
悲伤与愤怒戳穿了她的心脏。
她听见了敌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