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会选择放下仇恨,过上平静的生活;有的人会将血与泪擦干,举起仅有的武器,与仇人殊死一搏;有的人会藏在暗处,蛰伏五年,十年,甚至半个世纪,在仇人放松警惕的那一刻,微笑着告诉他们自己是谁,然后划开敌人的喉咙。”
“无论你想做哪一种人,都必须明白,即使干掉了仇人,死去的亲人也不会重返人间。”
达佐诺阁下闭上了眼睛,他想起了早逝的妻子与未出世的孩子,语气中带些许悲伤。
“我太弱了,教父,”海因娜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达佐诺阁下,试图转移话题。
“您看,我这么瘦,胳膊那么细,还没有您腿高,我太没用了,”她哭丧着脸,撩起衣袖,指着手臂开始自嘲,“我弱得像一只鸡崽我怎么复仇啊我不复仇了,还是当个普通人吧。”
“海因娜,你不应该觉得自己没用,”教父反过来安慰教女,“你应该相信奇迹会发生。”
不对啊海因娜反应过来。听听这话,这真的是在安慰人吗
“当初子弹打穿了我的内脏,因为枪伤后遗症,脏器会迅速衰竭。医生预言,我根本活不过两年,”教父指着自己的腹部说道,“但是,在你去医院看望过我之后,我的身体状况并没有迅速恶化。”
“现在,我已经多活了三个月,”达佐诺阁下微笑着对海因娜说,“还记得那个帕特农神庙模型吗”
“您说的是那个书房里的沙盘”
“对,我的身体太差,没办法和你去参观真正的雅典卫城了。但是,如果你观察帕特农神庙模型的顶部,你会发现”
话音未落,达佐诺阁下突然像是感应到了危险的降临,他全身的肌肉迅速紧绷,用臂膀和身躯将海因娜护在身下。
轿车行驶至转弯处,一辆货车从视野外冲了过来
海因娜惊呆了,透过教父怀抱的缝隙,她看见了货车亮银色的车头,墨绿色的车身。
对方的挡风玻璃上用喷漆绘制了涂鸦,“伊芙琳伊芙琳”,那两个血色的单词离他们越来越近,都快冲到了海因娜脸上。
巨大的冲击下,轿车的挡风玻璃被瞬间撞成了蛛网,随即碎裂成千万块,向四方飞溅。安全气囊弹了出来,托住了司机的脑袋。
尖利的刹车声几乎要把海因娜的鼓膜戳穿。安全带差点把她早晨吃下去的酸奶,面包,巧克力和萨拉米肠勒出来,她身上两百零六块骨头都在撞击中嘎吱作响,每一条筋肉都在交缠中错位。
海因娜差点以为自己的脑袋飞出去了,直到她艰难伸出手指碰了碰脖子,发现头颅还在。
她不会要死了吧小女孩紧紧抱住她的教父,闭上了眼睛,脑中却一直回放着货车冲撞来的画面。也许这一辈子,她都忘不掉这辆大货车了。
轿车就像是轻小的糖果盒,被货车的车头撞出了公路。
强烈的失重感袭来,轿车飞了起来,又向着绿色的深渊下落。
海因娜失声尖叫,在死亡来临的前一刻,她发誓自己永远也不会去游乐场玩高空项目。
轿车砸在了树与灌木间,迎来了第二次剧烈的冲击,海因娜觉得自己的脑浆都要被晃出来了,几秒过后,一切归于平静,汽车在冒烟,车窗尽碎,铁皮伤痕累累,就像一只被踩烂的甲虫,根本看不出原来的样子。
一股热流浇在了她的脸颊上,她心中一惊,连忙抱紧了教父的身子,感觉到他胸前呼吸的起伏,这才松了口气。
海因娜松开了教父,成功解开了两人的安全带。她用手扒住皮制座椅,想要借力让自己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