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荣珪走到船头,江面上的风近乎寒冷地贴面而行。
船头飘摇的灯照在水面上,一圈圈光纹像灵动的鱼一闪而逝。船夫招呼了他一声,问他里头情形。
“没事,大哥只管掌舵便是,绝不会给你惹麻烦。”高荣珪道。
船夫便不问了。
短笛吹着不知名的曲子,舱房内的帖木儿听出那三个汉人没有走远,戒备地看了一眼旁边两个少年。
年纪小的那个,一看便知当成少爷在养,唇红齿白,气质出尘。另外一个跟泥潭摸爬滚打出来的一般,眉目间带着一股悍然之气。
“这两个”
穆华林坦然道“我收的徒弟。”
“”帖木儿服气了,“皇帝在宫中等你复命,你却学会汉人那套游山玩水。早晚也落一句略无寸功。”
穆华林抬眼看他,发问道“你的同伴叫什么”
“白痴,问你。”帖木儿讽刺道。
“赤沙。”那蒙古人憋着一口气答。
“我似乎没在大都见过你们,我们见过吗”
听这话,沈书便知,穆华林在确认他们两个的身份,从大都被哈麻召唤而来的两名蒙古人,听名字都是蒙古人常用的名字。穆华林应当是在确定他们是不是贵族后裔,以免惹出麻烦。
“没见过你便要撕毁誓言吗”帖木儿敏感道,他身体扭动了一下,条凳一头翘起,赤沙被迫朝向沈书他们两个,帖木儿直视于穆华林,说,“你可是用祖先的英灵起了誓,上岸以后立刻释放我们。”
沈书听得暗暗心惊。
“我从不毁约。”穆华林道。
帖木儿安静了半晌,似乎在考虑穆华林的话有几分真实,良久,他突然开始说话“哈麻找到我,赤沙和康里布达,我们彼此不认识,他先后向我们三人下达过不同的命令。我知道赤沙的任务,赤沙不知道我和康里布达,连我也不知道康里布达。那色目人在船被凿穿的时候,跳窗入水,不知道死了没有。”
“他会水。”一直没有说话的纪逐鸢这时开口,“我看得很清楚,那两个跳船的人水性都很好,一入水就飞快游走。”纪逐鸢略带嘲弄的语气说,“他完全没想过要回头来救你们两个笨蛋。”
“”赤沙一晚上要被笨蛋砸晕了头,已经不想再为这种操蛋事情生气。
“他是最后一个见到哈麻的,和哈麻交谈的时间很长,一路上他很少跟我们聊天,应该藏有秘密。”帖木儿说,“我只想用你的人头,挣两个酒钱,我祖上也曾效力于探马赤军,到过高丽。”
“我们部族为武皇效力过。”赤沙突然嚷起来,“如今皇位是武宗的后代坐着,老子们一样没能翻身。哈哈,你也一样,不过是个宿卫。”
帖木儿打断赤沙的胡言乱语“哈麻小瞧了你,我们知难而退。我不杀你,你也不要找我们的麻烦,你还有什么要问等船靠岸,放我们二人离去。”
这两人都是哈麻用钱收买过来的杀手,似乎没有为他效命的意思,只是为了几个钱出力。
如果说的是真的,放走他们也没有什么坏处。更让沈书注意的是那个逃走的色目人。
“高邮城里给你传话的人,是张士诚手下的官员吗”沈书问道。
穆华林看了他一眼。
帖木儿考虑了很久,才回答“是。”
“是汉人”
“不是,是南人。”
那便是汉族,这意味着张士诚现在所重用的官员里有人与朝廷有来往,他的权力至少大到可以随时派人进出高邮城。
这个人是不是穆华林联络到的投诚派理当不是,因为穆华林和这个人现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