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母虽不再直接管府中的事,可内院外院几处掌事的婆子也都是旧日里服侍过她的人,加之贾母在府内本就地位超然,一众人仍是对她忠心不二,问起话来也是如实交代,没有半点欺瞒。
“你说,凤丫头拿丫鬟们的月钱银子去放债”贾母坐在上头,神色瞧不清楚。
那婆子跪在地上,只因贾母难得管事,她原是打算趁机抹黑那“巡海夜叉”,但听贾母口气淡淡便有些胆怯了。
鸳鸯瞧贾母神色有些倦了,忙对地上的婆子道“还有何事,你一通报来。”
那婆子嗫嚅了几下,终是一咬牙道“前些月听来旺媳妇醉酒后说的说是琏二奶奶拿爷们的帖子替人揽诉状,得了几千两银子呢。”
闻言便是贾母也有些震惊了,她原想着凤姐儿处在管家的位置上,最为难做,便是拿月钱银子放债也是小事,往后不要再做就是了,不曾想她竟如此大胆。
贾母拍桌子厉声道“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你快说”
婆子膝盖一软瘫倒在地上,颤颤道“赖大总管贪墨府中的银两,府里头好些小主子都叫他爷爷呢。”
一旁的鸳鸯听了啐道“他是你哪门子的爷爷”
“还有就是外院侍候的钱婆子瞧着二太太似是不喜林姑娘,那些下人也使劲作践呢。”
贾母气得狠了,她原以为府中一派和谐、欣欣向荣,不曾想内里头竟然烂成这个样子。真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婆子其实也有些私心,见贾母动怒便有些暗喜。只因赖大一家从上到下把荣国府把持地牢牢的,半点也不叫旁人沾手。
婆子心道他不就仗着有个服侍过老主子、有脸面的娘吗,瞧那一家子抖成了什么样。
贾母虽是气急了,却晓得此事要徐徐图之,一件件去做,方能妥帖。遂遣了婆子下去,让她继续看着,又道她此番有功,以后定赏她儿子一个好差事。
鸳鸯给贾母倒了杯茶,又给贾母顺了顺气,她道“老祖宗别气坏了身子。”
贾母饮了茶,叹了一口气道“看来,这府中的人是一个个都要翻了天了。”
这日用了午饭后,贾母便让人把王夫人同凤姐儿留了下来。
内室,贾母一人坐在榻上,光线有些昏暗,前头不时传来迎探惜春等人的欢声笑语,衬的里头有些寂寥。
王夫人瞧着十分淡定从容地落了座,身上穿一件半新不旧的石青江绸灰鼠皮褂,腕子上戴一沉香佛珠,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
倒是凤姐儿有些惴惴不安,因鸳鸯来传话时,面上并无笑意,只道老太太这几日心情不好,要同两位奶奶说点子事呢。
凤姐儿虽颇得贾母青眼,平日里管家也是管得妥妥帖帖,可她自己也知道,没个一儿半女傍身,她在贾府终究立根不稳。
更不用提底下那些被她镇着的婆子丫鬟们背地里是怎么咒她的了,虽每日看账簿累得腰酸背痛,却也难讨个好。
待二人坐下,贾母也不急着直言点明,只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先说了会儿闲话。
她道“我们家也传了四五代了,若说从前的富贵是靠着从龙之功的那点子情分,往后可就该自家立起来了。府里头的情况是个什么样子,我不说你们也都清楚。”
“前些日子端亲王同怀亲王干了那等大逆不道的事情,幸而皇上仁慈才没有追究其余人的过失。”
“我们府里头,的确同两位亲王没什么交情。可”贾母尾音上扬,瞥了王夫人同凤姐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