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古艰难惟一死,某自是想要活着。可是,阿奴啊,这世间还有许多比死更艰难的事,这世上也还有很多比活着更重要的事。”将少女的惊愕收入眼底,章文淡淡一笑,黑暗中他的声音就仿若汩汩流淌的泉水。
“大伴。”就在这破旧的柴房中,耳边是朔风呼啸着穿过间隙的声音,偏偏眼前人的话却仿若一壶温热的清酒,扶去她心中的寒冷,教她忍不住湿了眼眶。
“但你我注定有人要先赴黄泉。若是今夜某死了,拖把殿下指不定一高兴便放了你;可若明日出去的是某,依照某之前欺骗了殿下,令他扫了颜面,他心中定是深恨某是以若是我活着,他定然不会放过我。”章文顿了顿,“且阿奴你听见了,他说某若是不告之陛下的下落,必然要折辱某。某虽是阉人,但过去许多年陛下予我以尊严,我习惯了有尊严的活下去,但殿下却会轻而易举夺走这份尊严,是以我能做的就是替自己留下最后一份尊严。”
“一定还有别的办法”阿奴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是这样的无力,“为什么我们不能都活下来”
“阿奴,你要活着。”章文听出她语气中带着的依赖,忍不住弯了弯唇角笑了,“明日清晨你从这道柴门走出去,拓跋殿下未必会放过你,但你要忍耐着,找机会逃出去。”
月光渐渐沉入西面,映照着堂下白雪,雪光湛然射入柴房中,章文正好站在光影之中,纵是阿奴睁大眼睛却仍旧看不清楚他的神色。
“阿奴,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不知你答应不答应”过了许久,屋子里一片寂寂,章文走至门口,透着门缝静静瞧着窗外的月色,不知想了些什么,良久听见女娘子低声的抽噎,才拔下簪在头上的玉簪。
“大伴请言。”阿奴泣不成声。
“我有一挚友,自幼相识,他与我一道孤身无人,若日后有幸与彼相见,还望阿奴替我照应他几分。”章文微微往门口坐了坐,刚好挡住了月光,屋子里登时暗了下来,他用手指摩挲着玉簪,想起多年前先皇末年时候的诸王之乱,柳泉亲手替他雕了这跟青玉簪,簪头的玉兰拆开当中便是精巧的青铜小刀,却没想到有朝一日竟是会用在自己身上。
“大伴说的可是柳内相”
“是阿柳。”握着刀柄插入內腑,章文的声息渐渐低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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