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区区小事,何须闹到阿娘跟前”陈诩知晓这是玩笑话,但近些年来时局动荡,九州各家子弟各有想法,自家事自家知,陈家说是一等世家,然而多年来偏安一隅,父亲虽然是刺史,手握一方重权,然而中枢无人,反而是姻亲姬家,姬元昭的父辈嫡支统共二人,他的父亲姬灿是嫡长子现任晋州州牧兼任晋州刺史,实则周围青州、并州州牧都是自姬家军所出,娶妻为越州梁家嫡长女,而二叔则是工部尚书,其妻为晋州豪族出身,自己并无姊妹,若是为了两家联姻将自己嫁给姬元昭,只怕那个满心满眼只有家族的父亲也是愿意的,而自家那个白兔一样天真的娘亲,只要一听是自己心悦表弟,定然会兴致勃勃的准备嫁妆。
“阿兄”两人正说着,远远便听见少年清越的嗓音穿林度水而来。
“可是何人予你委屈了”因着父亲一心偏心族人,母亲虽为姬家女,然而上头两个胞兄宠爱着,性子却带着几分不谙世事的天真,嫁人之后因着陈氏一族多年来借着姬家的势力,父亲后院并无旁的姬妾通房,因此即使姬氏年近四十却仍旧如同小娘一般想一出是一处,爹娘靠不住,陈诩自然早熟,对于族人也因为父亲的缘故并不亲近,大概是骨子里就对那个男人带着警惕,最与他交心的却是小他七岁的弟弟,因此一见对方受了委屈,哪里还顾及得到什么前因后果,先想着怎么好生安抚他才是。
“阿兄”陈讯来之前是抱着告状的心思,但是真到了兄长跟前却又将那些酝酿了半晌的话连同胸口积累着的怒气都压了下来,十六岁的小郎都带着一股子不服输的傲气,他已然下定决定明日再去找那寒酸书生的麻烦,更何况自己不行,不还能借着两个哥哥的威势嘛,当即朝着姬元昭一揖道,“表哥可是从晋州来这几日见阿兄和表哥事忙,还不曾厮见一番,丹阳城虽然不比锦官城繁华,倒也有几分乡野趣味。譬如我今日去造访的人家,也是寒门子弟中颇有一番见识的,更不论那村子里遍植芙蕖,这个节气正是莲子菱角丰美,荷花荷叶未凋的时节,不知表兄可愿随着小弟去玩耍一番,也算是主人家的一番心思。”
他却不知道自己虽然气恼口头上叫平陵御一句话堵得严严实实,但心里见对方恣意优美,言辞简朴雅致,忍不住学着对方招待自己时候的话语,对着姬元昭照葫芦画瓢说了一段。
“表弟客气了。”姬元昭对自己姑姑家两个郎君的性子还是知晓的,虽然他与陈诩更相熟一些,但是像陈讯这样一直被家里保护好的世家子他也不是没有见过,毕竟东秦世家大多自西秦末年传承至今,时间久了,自然什么样的奇葩都出来了,更何况他早在十二三岁便在军中历练,等到稍微年长进长安,因着身上担负着姬家少主的身份,京城中的牛鬼蛇神没少见过,像陈讯这样段数的他还真没太看在眼里。
“这几日正是天气炎热,不如明日一早便出发”陈讯见对方答应了,心中欢喜,已经磨刀霍霍想着明日借着两个兄长的势,自己再与平陵御大战三百回合,好教对方晓得什么叫做辩才,也好一雪今日之耻。
“只不知表弟说的是哪家子弟有何来历又师从何人”姬元昭见他得意洋洋像只小公鸡一样忍不住出言提点,见对方这样还有什么不明白定然是吃了大亏才准备找回场子,然而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连对方是什么段数都不知道就打上门去,那不叫勇猛,是蠢材。
“阿兄。”陈讯张张嘴却发现表兄的问题自己竟然一个都回应不起来,当即眼巴巴的瞅着自家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