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天,我啊都过得很开心。”
“真的。”
“谢谢你,龙之介,我真的很幸福。”
该说谢谢的是他才对。隔着氧气罩,芥川艰难地喘了口气,明明想要笑一下来着,可是隐约看见了玻璃窗外比吕志一脸担心的样子,他怎么也笑不起来。那孩子,的确不怎么让他操心。比起亲戚家们的那些孩子,他的儿子给他带来的骄傲是绝对的。
比吕志是信子给他留下来的礼物。
也许是怕他在这个世界太寂寞,所以她为他带来了比吕志。信子啊,一直、一直都在为他着想。要说他最大的遗憾是什么,那一定是他笨拙的嘴了。明明心里想的有那么多感激的、深爱的话,可是话到嘴边就迟钝了。
芥川定定地看着天花板,眼中带着懵懂的笑意,直到视线越来越模糊,耳边隐隐传来了信子呼唤他的声音。
“龙之介”
“龙之介”
“”
信子,那场烟花以后也一起去看吧。
父亲过世时,比吕志记得那天正好是春樱盛开之时。寻常的儿子一定会为父亲的离去而悲恸,而他却没有,仅仅算是哀伤而已。说起来可能父亲的追随者会比他更加悲恸一些。
究其根本,也许是因为父亲的人生态度影响着他,让他觉得死亡并不是惋惜的事。
就像父亲在信中对他所说完成了应尽之事,他的父亲便可以放心地去找信子,也就是他的母亲去啦。死亡对父亲来说未尝不是另一种形式的圆满
整理遗物之时,比吕志意外翻到了之前不曾见到过的物件。一本厚厚的相册,一个小怀表,一条白色丝巾,几个做工精致的香水瓶和香烟盒,以及一叠保存完好的信纸。看那样子也不是父亲用的,倒更像是母亲的。
他下意识地小心了起来,将易碎品轻轻放到一边,然后拿起那个小怀表。那怀表泛着陈旧柔和的光泽,好像有什么神奇的力量一般,让他飘忽不定、无依无靠的心一下子安静下来。
他小心翼翼地打开了它。
里面装着一张黑白色的小照片。比吕志看见了一位穿着白色连衣裙、围着丝巾的年轻女子,以及她挽着的一位穿着和服的年轻男子。他们站在树旁,朝着镜头露出淡淡的微笑。阳光在照片中呈现出淡色,和谐地分出画面里的光暗,勾画出静好时光。
他一眼就分辨出那是自己的父母亲。父亲自然不必说,一直以来都是高高瘦瘦的,直到重病时也不曾弯下脊背。而母亲,正如父亲说的,是个让人倾心的、很有魅力的女性。
这丝巾便是他眼前的这条吧。
他的心情有些复杂。
他从出生以后便没有了母亲,这是比吕志一直到国小都极为在意的事情。因为其他孩子经常以此作为攻击和排挤他的理由,再加上父亲总是一副冷淡的离群样子,他们觉得他和父亲都很奇怪。
父亲似乎对他的关心不多,和那些朋友在一起搞文学的时间比和他待在一起的时间要多。有时他从学校里出来,远远看见那个穿着和服的身影站在人群里等他,甚至会觉得不可思议。父亲朝他微微点了点头,像是在笑,更让他不敢相信。
从现在来看,他印象中的父亲的模样有些朦胧。
他总会觉得像父亲这样的男人,母亲怎么会喜欢上的有时很固执,有时像小孩子一样任性,有时又特别冷漠。啊对了,父亲还会爬树给他摘柿子,这便叫做偶尔的宠爱了。
比吕志觉得母亲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这样才好包容不太好接近的父亲。
据他的爷爷奶奶所说,母亲知书达理,很少与人发生冲突,对待长者很尊敬。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