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不过是一个结果,而活着却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花儿盛开,鸟雀在天空下鸣叫,每一个色彩、每一个声音都是生命的痕迹。而他,也有了痕迹。可她又离去了,在他功成名就之时。好似啪嗒一声,帷幕突然落下,他再次回头早已望不见了她的身影。
那时他二十九岁。
信子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也是他一生中唯一的一个儿子。芥川比吕志是个非常聪慧的孩子,在学业上不需要他过分操心,有时候却也会做一些惹他生气的事情,比如以下犯上地质问他“为什么我没有母亲,是不是您把她气走的”。
每每对上那双极其肖似信子双眸的眼睛,他满心的怒火便立刻被浇灭。这时候芥川不想斥责儿子的失礼,即便以他的性格,那孩子绝对会被他逮住严惩一顿。可他本也不是个合格的父亲,儿子想要吃院子里的柿子,他也爬上树去摇枝干。
后来便随那孩子去了,要做演员什么的,比吕志喜欢就好。
而后陆陆续续地写了文章,像是怕戳到伤疤似的,他很少再提及信子。可在一些习惯上,他总是固执地遵循从前信子在世时的那样,从儿子那时候上了高中以后,自己也患了牙疼病。
真奇怪啊。他以前对信子开玩笑“会蛀牙的幸福也是幸福,因为糖真的太甜,所以连牙齿也幸福地受不了,晃啊晃的就倒下了。”等到真的蛀了牙,芥川捧着脸虽疼得龇牙咧嘴,但却比之前幸福多了。
每疼一下,他便想起了信子捂着嘴偷笑的可爱模样,接着自己也摇摇头,忍不住笑起来。
他始终在屋子里坚持写作,也算是写了许多反响巨大的文章,不过后来得了神经衰弱、胃下垂等一系列连自己也搞不清楚的病,身体状况非常糟糕。比吕志看不下去,便大老远从东京另一头赶过来,说什么也要把他送到医院里去。
医院是个比他的病症更糟糕的地方,芥川对消毒液的味道有生理性不适,所以对于儿子的提议,他当然是极力反对,头也没抬继续写作。可他一醒来就躺在病床上了。
不知怎么的,身体竟然不能动弹。
“您昏倒了,我才将您送往医院的。”比吕志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他,眼中带着无奈,那孩子仿佛一下子长大了似的说道,“母亲她知道您这么折磨自己,心里也会不安的。”
想起了信子,他不再固执。
生命中的最后一个月,他待在了自己最讨厌的医院里,不过身边有比吕志的照顾也显得不那么寂寞。坐在轮椅上的日子很无聊,芥川翻阅着自己的作品,然后又开始看外文名著,过了几天又让儿子把家里的其他藏书带来几本。
他在夜里会偷偷地掏出笔和纸写文章,更准确来说,是写遗书。给他的朋友、亲人、曾经说得来的同事、儿子。最后一个,他选择给信子写信,当然了,可不是写遗书。
从二十岁到二十九岁,从喜欢到交往再到结婚,他给信子写了数不清的情书,之后也会逢年便写。这最后一封自然不能含糊,怎么能是遗书呢因为年纪大的原因,他对着灯光写起来很费劲,眼花外加四肢酸痛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以前写情书的时候,他一点都不费劲,一晚上文思泉涌,可以刷刷奋笔三大张啊。现在的话,芥川光是思考要写的内容就要花好几个小时,更别说落笔书写。果然是因为年纪大了,笔都握不住。昏迷前,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信子的话。
“婚礼的意义在于证明,不过不是确认已有的幸福,而是为了保证从那一天起的每一分每一秒,我们都会过得像那一天那么的开心,这就是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