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询问最后这条时,父亲不轻不重地咳了一下。
那便是了。
比吕志的视线划过那些香水瓶和香烟盒,他不由得弯起嘴角。母亲很喜欢这些呢。可以想象得到,母亲年轻时喷香水时笑眯眯的样子,身后跟着许多捧着玫瑰的追求者,父亲那样古板的人一定觉得很吃味吧。
一想到那个画面,他便无声地笑起来。这么想着,比吕志又着手翻开了相册,从第一页到最后一页,仔仔细细、一丝不落地看了下来。上面整齐地夹着许多照片,有母亲和父亲的独照,也有他们的合照,啊,还有亲人朋友们的照片。
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他们的过去,这种感觉真是奇妙啊。比吕志感叹了一下,心里却莫名酸涩起来。他想,如果母亲还在世的话,他和母亲的合照也应该在上面。
虽然,父亲和他似乎也没有合照。换句话说,父亲比较无趣,除了记者采访或是出版社要求,他才会正襟危坐地在镜头前接受拍摄,私底下父亲他不怎么喜欢拍照。
不过就算再不愿意,父亲也一定会被母亲拉过来拍全家福吧。合上相册,比吕志把目光放在了那一沓信纸上。看那笔迹,他立刻便认出那是出自父亲之手。不过这一叠的数目确实有些让他意外。
带着些许的好奇,他抽出了第一封信,许久后,第二封、第三封、第四封。属于父亲和母亲的那段过去借由信件的形式渐渐在他眼前展开。比吕志想不到,原来写惯了像鼻子那样的短篇小说的父亲,竟然还能写出这么动人的情话。
父亲是在火车上遇见母亲的,那时他刚刚入学东京帝国大学不久,第一眼见到母亲就爱上了她。后来,他开始为自己的初恋苦恼,努力在书店中和母亲假装偶遇。顺利交往以后,父亲的闷骚性情更是外露了。
去烟花大会的那一天,是父亲最难以忘怀的时刻。那日以后,父亲给母亲写的情书上引用了相当多的外文诗歌,母亲竟也很可爱地一一圈出,标注上出自何处,已读。
最难熬的便是母亲进修的那一年。父亲一连寄去了三十二封信,比吕志看见了英吉利的邮戳,顿时为父亲感到了心焦。要是母亲被拐走了怎么办他如愿看到了接下来父母亲的进展。
很自然的结婚,再加上母亲怀孕,以及自那之后母亲的离世。父亲的心境变化越来越清晰痛苦过,甚至一度想过自杀。父亲在信中写到了比吕志。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在父亲眼中,自己并不是累赘,而是母亲留在这世上的礼物。
这些,父亲从来都不曾对他说过,就连在给他的信中也只字不提。
比吕志的眼眶渐渐泛红。他将信件轻轻放回到信封中,整理好散乱的桌面,然后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在父亲经常翻阅的书柜中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了另一叠信纸,比先前的那一叠要薄一些。
同样的,从第一封读到最后一封。
母亲的笔迹比父亲的更加整齐清秀,隐隐透出了她的温柔性格。母亲在回信中通常喜欢写轻松的小事情,比如在英吉利发生的事,或是看到的值得一讲的人或物,所书的情话并不多,意外的比父亲更内敛一些。
与父亲一样,母亲在信中经常提及最近看到的书。比吕志看到曾经阅读过的书目,便会下意识地点点头,心想原来他与母亲都喜欢看这类书来着。可父亲还曾说他看的书是杂书呢,怎么在信中对母亲百依百顺的。
比吕志自知父亲疼爱母亲,心领神会地继续往下读。
通篇读完,天色渐渐暗去,他整理好书房之后,伫立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