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许多人都以为这次罗望会倒下,怎么也得躺上个十天半个月。母亲的坟地选在林梅英坟头的上首,下葬的当日,一身重孝的罗望爬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说了声:“娘,我会想法把你和阿玛合葬。”就长跪不起。法事做完,刘甲、关晓搀扶着罗望站了起来,他嘴角抽搐着,无声地流泪,面色苍白,几无血色,眼神冷的吓人,神情恍惚着,仿佛魂魄游离于身外。
刘元柱心里打一激灵,不动声色地挪到刘英子一侧,小声说道:“把孩子给他。”刘英子止住哭声,抱起罗北塞到罗望怀里,小儿子搂住了他的脖子,罗望又伸手抱起罗壮,罗壮用小手擦着他的泪痕,罗望目光柔软了许多,佝偻着的身体直立起来,一回家就开始料理商号的事。
罗望明白,以刘英子的见识和阅读丈夫内心世界的能力,是不可能想到用儿子拉住丈夫的心神,但罗望从没问过刘英子是谁给她支的招。
林之甫、刘元柱、刘甲在办丧事的这几天就没有离开过罗望,看到他把心思放在了生意上,三人松了口气。尽管谁都知道,因为两个儿子的羁绊,让他把仇恨暂且压在了心底,但这已经是眼下最好的处置方式了。
罗望安排好各商号的事,对刘元柱说:“大掌柜,我想在肃州、瓜州开分号,依托那边的银行,把摊子铺开。”声音低沉而坚定。
贤侄,想好了就做吧,只是眼下你需要的是休息,静下心来休息,事已至此,先把自己的身心调理好是正理,贤侄是明世理的人。我知道,你是想以肃州、瓜州分号为据点,把触角伸到哈密,相机寻仇对吧。不过,这事急不得。”
是。”罗望回了一个字。
林之甫说“望儿,我们大家的心情和你一样,还是先将息一段时间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望儿,姓乌的所作所为就是土匪行径,灭此人也算是除了一害,但你不能去哈密,那边是人家的地盘,你在那儿就摆在明处,成了猎物,等着乌拉思曼躲在暗处猎杀,不仅报仇的可能性不大,弄不好就是陈尸荒野的结果。望儿,不急。”
大掌柜、爸,我记下了,开分号就是为从长计议。”罗望点头,他没有让仇恨淹没了理性。
刘元柱说:“贤侄,保重身体要紧,我和林先生先告辞了,甲儿留下,帮你打理一下家务。”
送两人出了街门,看到柱子上拴着一匹马,却没有主人,待刘元柱、林之甫走远,吴燕山从街角处走过来,对罗望拱手行礼道:“罗掌柜,刚听见刘大掌柜和林先生出来,不愿惊动二位长者,躲了一会,不好意思呵。”
罗望忙着还礼说:“理解、理解,家里出了事,不能招呼你了,还请体谅。”
就是为这事来的,也是看看你,你应该还记得席福大车店里劝我的话吧。千万别独自到新疆去,那边很复杂。乌拉思曼的下落靠在我身上,一旦搞清楚,我助你一臂之力。就这些,等我的消息,告辞”
本就言语不多的罗望话更少了,忧郁的眼神看上去更加迷离,闲暇时常常会发呆,让人觉得他双眼有一层水雾,说到生意时,他的眼睛就就会清亮起来,显露出精气神,练武时,眼光又会放射出如刀似箭般的凌厉,让人心颤,虽说没有成天愁眉不展,却很少能看见他的笑容。刘元柱和林之甫私底下议论过多次也是一筹莫展,刘甲和关晓变着法儿想让罗望开心一些,约上喝酒、打牌,甚至是到顺来馨巢听曲儿,他依旧是该干啥干啥,即不扫大家的兴,也看不出丝毫的开心。
罗家成了几个孩子练武、读书的聚集地,林之甫乐得如此,把家里的书桌搬过来,从三字经、百家姓开始教起,上午练武、读书,下午写毛笔字,午饭后林之甫要小寐一会儿,这是罗望给三个孩子捏骨的时间,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