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她说情郎。
“我”雅涞懊恼横生, 为自己的嘴快。总觉得今日面纱没系好,挤得她呼吸发慌, 脑子发胀, 人发傻。
她心知卫璩端方持身, 为表庄重,特地准备了许多正经又拗口的繁复辞藻。打算在花前月下,向卫璩阐明心意, 共寄白头。
结果却无一句派上用场,张嘴便唤人情郎。
他会因此认为她轻浮吗
雅涞是个敢作敢当的姑娘。且楼兰风气开化,在她的认知里, 男女坦率表达爱意并无不妥, 许是会害羞踌躇,但绝非羞耻折辱。
否则,她也不会主动选在今日约卫璩相见。
如今情形虽全在雅涞意料之外,但话已至此, 她虽忐忑,却不会选择扭扭捏捏避而不谈、蒙混过关。
雅涞仗着卫璩看不见自己的脸,心里给自己鼓鼓劲儿,大着胆子, 一鼓作气道,“也没什么可惊的,我只是说了实话, 我倾唔唔”
一只大掌从天而降,携裹庙中檀香气息,从背后牢牢捂住雅涞的嘴。把她未出口倾慕二字,囫囵掐了回去。
“出息了。”长亭不阴不阳的嗓音响起。
雅涞不停“呜呜呜呜”,侧头瞪过去。三个哥哥中,属常年礼佛的长亭脾性最为随和,雅涞一点都不怕他。
“想让我放开”长亭悠然问雅涞,余光却掠过神色莫测,蹙眉而立的卫璩。
“嗯嗯。”雅涞连忙点头。
“可以。”长亭依言,飞快把捂雅涞嘴的手,移到她后脑勺,用巧劲儿强迫她直视卫璩,“你且看他”
“二哥”险些把自己活活饿晕过去的雅涞,像被拧住后颈皮的幼猫,摇头晃脑软绵绵扑腾,嘟嘟囔囔发出不满抗议,“二哥,你在做什么”
“做什么,当然是一尽兄长之责,看照幼妹了。”长亭意味不明轻嗤一声。
他一直在白垩塔上监督雅涞,见雅涞身形晃荡,忧虑非常。广袖乘风,飞奔下塔。
赶巧,把雅涞莽撞热烈的少女心思,一字不落听入耳中。
长亭似乎全然不记得自己前日还在劝长三莫要过分干涉情窦初开的妹妹,应该放小姑娘去凡尘跌跤,摔疼了,她才能彻底死心。
如今
长亭深邃眸瞳里,微不可察升上几缕愠怒,说出来的话却半真半假,活似玩笑,“卫小将军爽朗清举,秀色可餐。小妹你连日不饮不食,自然得多看两眼。”
雅涞本来还嫌长亭阴阳怪气,莫名其妙。这会儿听闻他如此直白言语,不免被惹出几分少女含羞。
不过被迫正大光明看小将军,她可以啊
雅涞直勾勾望向几步开外的少年郎。
四目静静相对。
小姑娘星子眼眸发亮,暗含无声催促。
她在等他的回应。
卫璩喉结一滚,率先移开眼,目光虚无落于被“浣花天”夜游烘得灯火通明的楼兰城。
他太清楚不过了,他如今拥有的一切,譬如当下楼兰。任它面上风光热闹,恍如白昼。抬眼,头顶的苍穹总是暗的。
俗世无光,哪里有资格揽月降凡。
虽然,他已心存觊觎多时。
“二王子玩笑了。”卫璩眼睑微垂,遮尽情绪,举止间温润如常,只嗓子格外暗哑克制,“小王女应尽快进食,此处离王宫稍远,眼下,我们还是先就近去找一处清淡食肆为好。”
雅涞暂时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略觉失望。但她听见卫璩关心自己,仍不忘冲他弯眸展颜。
然后,便立刻被长亭拽鸡仔似的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