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或他根本不愿再重建,傅家给的那一道疤,就是覆水难收了。以他的性子不会动什么所谓报仇的真格,但隔阂嫌隙是在所难免的。
可想而知,他会有多矛盾;
也可想而知,她好怕被他丢掉。
傅言拿额头碰他下颌,“我在哄你,你居然还想报警抓我。”
沈读良窣窣轻笑,扣她额头到肩窝,双唇挪到她耳廓,慢慢沿那道热死人的边缘划拨。
进房后傅言先洗了个澡。
期间沈读良和易叙通话,后者也是今日才知悉实情,对于被信任的人诓骗这种惨事,颇能共情。
易叙大学毕业不久,谈烟跨城来找他,二人纠葛几番后越发情难自已了。
彼时他母亲想出来的权宜策是,撒狗血欺骗他们其实存在血缘关系。
然就哪怕这种地步,谈烟仍是疯魔得很,设计他叫自己怀孕时,这层“亲兄妹”的龃龉都尚未解开。
撂了电话,沈读良差翟斯佑送的换洗衣物也到了。
他着实受不了衣服有半点污渍的情况下,还要穿着它捱上几小时。偏生几乎每回让他破例的人都是傅言。
那厢姑娘将将带上水龙头,披浴袍开门出来,就见某人下着长裤、上裸半身着背冲她,闻得动静立时把圈在颈上的圆领薄衫扽下来,抹身间一脸怏怏不悦状。
甚者,似乎有那么些恼羞成怒。
傅言什么都不管,一溜烟过去,往他衣服里拱,径直从领口钻出来。
沈读良首先看到她圆乎乌黑的发顶,其次再是她酡红的面色和滴溜的眼睛。他囫囵陷进一种反复中套的窝囊感
“出去”只好装腔恫吓,“我要洗澡。”
姑娘却一把扑他向床,手上不安分,言语也没规矩地诱哄,“二叔想不想要小囡囡”
“苍天傅言你先饶过我。”沈读良将她刨出衣服,三下五除二拽过被褥包住她,起身抱臂隔几步开外。
他亟待洗澡,更亟待稳住被她煽起来的心火。
半个钟头后。
沈读良束紧腰带出了浴室。居然五星级也会有小卡片往门缝塞,且低头时那人刚好塞完。他不无愤怒地捶一下门板,顺势将卡片踢了出去。
薄纱帘外溶溶的月色,成烟般的雨在高处总是无声。
一室毕静里,傅言坐靠床头灯旁,手捧一本书在轻言慢语地细读。
“这里,这块地叫什么”
“这是加拿大育空省最北城市纽域,位天麦肯氏河旁。”
“有公路抵达否”
“有,但是,从阿省爱们顿国际飞机场出发最近。”
“是租车子吗”我问。
“要租承小型飞机前往,麦肯西河向北流入宝毓海,进入北极圈,再与北冰洋结合,再也没有更北之地了。”
“是地尽头”
姑娘面上还有醉后薄红和恹色,读的时候语速极慢,时轻时重的鼻音格外抢戏。耳缘被灯光衬得更加透明,滴血似的脆弱感,但捧书朗读的姿态尤其诚笃。
“然后呢。
半年、一年、两年,然后呢,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大家都那么年轻,一生却是那么悠久的岁月,以后呢
他与她可能遇见更可爱更新鲜的人,总有一人要再度失望。抑或,不要怕失去,勇往直前,一次又一次,寻求短暂欢愉。世事没有什么值与不值,看一个人追求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