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傅言体腔内的怒火再难转圜。她是要狠狠掌掴妹妹的,未卜带翻了案上的碗盅,滚到地上蜿蜒了一尾蛇状的汤渍。
卯足劲的耳光就要下落,门外斜进一道清逸的男音,
“囡囡。”
两姊妹各趋极端,傅净也半点不逊,直截抬手搡了傅言一把,欺负她脚伤未好。
门口的沈读良见状,面色与眉峰同时阴沉下去,没几步欺到傅言身边。他堪堪要捞起摔倒的她,又嫌傅净切切察察聒噪得慌,当即把碗盅挥到地上。
溃散且骇异的清响间,两个男人短兵相接了眼神。
沈读良不稀罕同吴为敌,轻巧抱起傅言,兀自抹身去。
门内刀枪入库,门外泊停的卡宴里,换傅言的眼泪起义。
她脑袋都要捣进他胸口,哭潮了他大半面衬衫。
沈读良都觉无巧不成话,为何他恰好有空来找老太太磋商拆墙的事,就能天降口舌战场。
他想从囡囡口中厘清来龙去脉,偏生她哭个不歇,愣在他胸口哭出一汪人工湖来。
“别哭了你这样我真的开始害怕,怪不得自打遇见你八成天都在下雨。”
傅言泣到无知无识,也没察觉是跨坐在他腿上的。然后,他拉长外套两侧的前片,把她整个颅颈裹在里面。那啜泣声就嗡嗡地,共鸣他的胸腔。
哭走崩溃,余下清醒。姑娘缓缓也悟透了,搂着她的这个人得天独厚一个本领,作她情绪的闸口,抑或,是她避风雨的不冻港。
所以遇到他之后,她才这样爱哭的。
掉泪的频率指数型生长。
听到怀里渐次休了声,沈读良慢慢俯首,会见一张低迷闷红的脸。她倒自觉,晓得狼狈不堪,从而拽起他领带囫囵抹了把脸。
“哭够了”
“您什么时候来的”
他要气死了
“你可以不用管我什么时候来的,因为我马上就走。”
傅言吮吮鼻子,闻声即刻拿手锚住他领口。“那我再哭一会,您先别走。”
他往后仰躺,“不给哭了。离柜概不负责”
这厢烧了一车的温存火,而左手边的倒车镜里影影绰绰,有什么人正由远而近。
傅言第六感显灵,旋即回首去看,再就由他身上爬起来,推门要跑。
沈读良不许,“喂,又来了。上树就拔梯,得鱼就忘筌。”
“不是”她急急挣他的手,再度要哭的架势,“奶奶在往这里走的”
仅这一句,叫二人的手断弦似的松离。
傅言惶惶然逃下车,拾掇仪容后才想起去看车内的人。然而已来不及,遮光膜隐蔽效力极好,于阳光下,她念兹在兹的人,
全然化进不见底的冥色里。
老太太格外不信沈读良只是来拿鸡头米的。一来,她没见证过程;二来,囡囡的神情颇有妖变。
但终究也只能信。
毕竟人跟车很快走了,而且囡囡也再三强调,我这样一塌糊涂的脸色,是给吴尚知气的。
傅净最终还是选择留下,老太太主张她进卧房关禁闭,什么时候能好好说话再放行。
语音将落,傅言与她错身,没走几步便给她出声截停,“还有你也是,好好静一静。等你们都收拾好心情了,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