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度重逢,逃不过脸红。
要么是余情未了,要么是怎地又看见你。
显然,当下的傅言与吴尚知属于后者,且有过之无不及。
他是来给傅净送落在他家的东西的。三两句客套寒暄,听者都清楚了,妹妹还是跟前姐夫有蹊跷。
数月未见,吴尚知变化不大,仍然眉清目朗,时不时溜出几句苏州官话。
一身正装行头,外套从来不扣,方便脱换白大褂。既往傅言迷恋过他身上的书卷气、杏林风骨,分手了,统统当是喂了狗。
老太怨分明,犹记他曾经劈腿囡囡的龌龊事,所以今朝也就斜眼朝他了,“要死了要死了,哪来的瘪三诶,真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哦。求求你退到门外去好伐我老太婆大病将将才好,真真不想再看到医生了,太倒灶了。”
面子上的滑铁卢,不妨碍吴尚知与傅净的眉眼交流。
傅言在一旁漠视,蜷曲的十指越发的抖。
偏生吴尚知枉顾一切,径自朝傅净而来,“你后面也没个电话给我,我都不晓得你去哪了。那天晚上你非要出门,怪不得我总觉得会出事”
傅言骇得,生怕他说漏了嘴,立时出声截停他的话,“吴尚知没看见我奶奶非常不欢迎你嘛我拜托你立刻马上滚。”
两人兀自意惹情牵,老太太再糊涂也懂了,重重磕下碗盅,“什么意思啊不要跟我说,你俩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勾当。我心脏不经吓的晓得伐老傅家乌七八糟的事情已经一箩筐了,不要在我临死了还添一桩。嫌我死太慢是嘛”
这头人气冲冲地说着,那头傅言能清明地望见奶奶的手在颤,乃至帕金森的程度。
她彻骨酸心般难受,被作弄、被背叛,况且肇事者还是一度不忍脱手的傅净。
于是她蹲身央求奶奶,“请和王妈出门散散步罢好嘛这是我们三个人的事,我有能力处理的。求求您相信我,您在这里我反而特别负罪。”
老太太始终不肯,幸好王妈知机救场,外加傅言足够坚持,这遭修罗场只剩三人对质。
那厢门刚从外面虚掩,傅言的胳膊就扬起来了,与此同时,吴尚知十分大丈夫地挡住了傅净。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她有无数问题澎湃的,最终溢出嘴的仅有这一句。
傅净无甚表情地答,“总之是在你和他分手后。”
“撒谎我和他分手前你们就已经走得很近。傅净,你今朝实话告诉我罢,我是不是没有资格当你姐姐的,奶奶也没有资格盼到你良心发现。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麻烦你主动离开这个家好罢我们恩养你到今天,仁至义尽了已经。”
傅言之前还以为奶奶的担忧多余,什么心头刺豢养久了,早晚成荆棘不可收拾。
她早该劝阻的,错在第一步,认养了祸根的女儿,天生就是来咬农夫的蛇。
吴尚知到底纸老虎,两个女人同台戏,他连声堂鼓都敲不进去。
但他也有心里话必须要说,他问傅言,“难道你认为你比傅净可怜嘛你好歹有过名义上的生父生母的,凡事也是老太太偏袒你,可她什么都没有。你现在赶她走让她去哪安身立命快刀斩不断的亲戚,至于闹到这番田地嘛”
傅言心像酒坛哐当堕地。情分是什么,和人性一样经不来考验。
她再出声时却是游丝似的一句,
“吴尚知,我当初是真心喜欢你的,你懂嘛你来一趟,我就要在心里把前因后果过一过。这件事的根本症结不是我和傅净谁更可怜。是你,背叛过我,所以我恨你,也坚决反对你和她搅合到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