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伸了个懒腰,听见隔板门的动静。
打鸡蛋,热油,热饭。
滚油在锅里噼啪乱响,香味很快就勾了出来。
蒲小时以为自己刚才想多了,凑过去找敖珀聊天。
“你在天庭呆了好久,我给你发微信,估计那儿也没信号吧。”
“收到了,”敖珀背对着她切昨晚没吃完的半只菠萝,不紧不慢道“当时没空回,你发的我都看到了。”
他身上还穿着云纹紫金袍,银色龙鬃被发冠束好,一丝不乱。
仙气清贵的少年居然在切菜炒饭,单是画面都不太真实。
蒲小时发觉敖珀两只袖子都遮着手腕,伸手想帮他挽起来“小心油弄脏”
“别动。”敖珀抬手避开,不多解释“去拿盘子。”
菠萝火腿炒饭很快出锅,小葱最后一步再放,被热气烘得香味四溢。
此刻凌晨两点半,他们坐在昏黄灯光下一起吃夜宵。
橙味芬达开了一罐,玻璃杯一人一半。
敖珀只简单吃了几口,不一会儿就放下筷子,不紧不慢讲了个故事。
“天宝年间,有位名叫温焘的士子在深冬里救了个老僧,把他请到自己家里喝汤暖身,住了大半个月。”
“老僧临走前询问他想要什么,温焘笑着推谢,说不过是举手之劳,没什么需要回报。”
“第二天,竟有春雷劈中温家门前古松,令其轰然倒地。”
古松在温府门边已经有数百年历史,现在骤然一劈,直接挡得车马都无法通行,附近的人被妨碍了生意买卖,都怨声载道。
温焘没办法,只好雇人把老松锯开运走,家里仆人还嘀咕怎么好事没好报。
一锯不要紧,吓得看客都连连后退。
这老松里竟然藏了一把古琴
古书记伏羲造琴,舜定五弦,文王增一弦,武王伐纣又增一弦。
松中七弦桐琴仿佛浑然天成,琴弦被松油浸的温韧含光,看成色做工都像是上古时期的臻品。
有官府差人询问细节,也有道人说这琴绝不是寻常乐器,当时满城沸沸扬扬,连小孩都在议论这件奇事。
温焘从来不知道府前古松里居然藏着琴,等死木枯枝拆运干净之后,当场应邀,说要找个日子请所有看客喝茶听琴。
到了日子,他焚香沐浴,犒谢神灵先祖,在云台上为众人奏响古琴,弹了一首松风寒。
琴音幽奇澹旷,宏恬清远,听得许多人落泪涟涟,掩面长泣。
正值酣畅,家仆自门口报信,说花魁骆娘子路过这里,刚好也听见了琴音,差人送上一壶石冻春犒谢佳音。
“太白东西飞正狂,新刍石冻杂梅香,这酒在当时名声无量,得在腊月里用芦苇叶、蒲公英酿好,供宫廷贵人享用。”敖珀给蒲小时续了半杯橙汁“民间想喝这酒,有时要耗费大半年的生计所得。”
“最近百年水质污染,真正会酿这酒的人也早就逝世了。”
蒲小时悄悄看他的睫毛“你尝过吗”
“嗯。”
“感觉怎么样”
“小时候尝过几筷子,觉得又涩又呛。”敖珀并不怀念它“我不喜欢酒。”
人们祭龙时都会洒酒倾江,他尝过几回,还是不喜欢那味道。
“后来温焘和骆娘子是不是在一起了”蒲小时古言看得多,大概猜出来其中套路“高山流水谢知音,也挺好的。”
敖珀笑了起来“并没有。”
“温焘把酒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