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正凝视着他的侧脸,唇角微微上扬,噙了一抹白月光般温柔的浅笑,见到他将眼光投过来,也不闪避,安然与他对视。
两道视线在空中交汇的那一刻,恍若触电般,江岸心跳乱了一拍,率先败下阵,飞快将目光收回来,耳背泛起密密绯红,不自觉张开嘴,努力寻找些无关风月的话题。
“我啊我的缝衣针不见了”他终于逮着个机会主动低下头,做其他事情。
那根插在白线团上的短针,不翼而飞,甚是古怪。江岸原本帮明照缝缝补补衣服,应付过去的计划泡汤。
孔雀这傲慢冷漠的性子,真让他穿得破破烂烂,给自己跑堂,着实有些过意不去。
特别,他还忽悠了人家。
江岸暗中数了数怀中碎银子,然后肉痛地捂住一半脸,“行吧,我带你去买成衣。”
这就是家里没个女眷的坏处了。穿衣服只能买成衣,不能买了布匹回家自己裁剪缝制。
这时间百姓多穿麻布衣裳,一匹麻布,少的百文,多则八百一千,即一贯钱。每一贯钱,按官价,能换一两官银,一两多碎银子,在锦南府治下的萧河县,能买小半亩地。
等他这个客栈整饬好了,去掉开支,那进账,光想想,做梦都能笑醒。当然,最关键的还是来客背后的功德金光,这才是他往后安身立命、飞升日凤凰的命根子。
昨日逛街时他便瞧见了一成衣铺子,今个要出门,即把明照给拐那儿去了,登门时先与店掌柜寒暄下:
“掌柜的,这几日生意可好”
“还行,还行,客官是要收件什么料子的成衣”
“便宜的。”
店掌柜脸上堆的笑挤下去了点,没方才热络了,不过还是拿了货出来,“您瞧瞧这身柳庄产的布袍子,不过一贯钱,是城里人最爱穿用的款式。”
“行,够大众,再来条白色儿的汗巾,我家跑堂要用。”
“合着您是给伙计买衣裳啊”店掌柜这才注意到一直跟在江岸身后的明照,笑道:“您这掌柜当的,比王员外都心肠好”
城西那户姓王的人家,每逢腊八都施粥给穷人,传为美谈。
店掌柜回身拿出另一件麻布裁的蓝灰色衣裳,“既然是给伙计买的,您看看这身,穿着也不委屈了,只要五百文。”
“那感情好。”江岸眼前一亮,赶紧推明照去后面试穿,自己溜到街上,挑挑捡捡,给他带回了一双耐穿的小牛犊皮子鞋。毕竟跑堂嘛,别的不费,就鞋子费。
明照在里头换衣服,他坐铺子外头等着。
不多时,那店掌柜反而先出来了,将他神秘兮兮拉到一边,“客官,您家伙计这一身,可能卖给本店”
江岸一愣,便见他拿着明照换下来的两件破损衣裳,一脸陶醉地抓手里欣赏着,兴奋不已道:
“您家伙计一定认识哪位贵人呀。这青砂罗,官价六十六贯一匹,宰相穿得,不过如此,也不知是哪位大人打下来的旧衣裳,让小人有幸第一次瞧见。”
“六十六贯”
他兜里所有碎银子加一块,不过剩五六贯钱。这丫的一件破衣裳,竟然能值几十贯
怪不得孔雀原先瞧不上他。
这赤裸裸的贫富阶级差距啊
江岸心情虽复杂,跟店掌柜商量价钱倒不含糊,一番唇枪舌战,总算达成共识,“那便十贯大钱,成交。”
既然孔雀卖身给他了,那孔雀的就是他的,他的还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