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我们钱唐新的一年风调雨顺,好不好”
大女儿已经听话地跪到了蒲团上。小茹却撅着嘴道“为什么别人的爹爹都能在家,为什么我的爹爹不整日不在为什么别的孩子都在海滩踢毽子,我们家的孩子却要跪在这里”
孙茂笑道“因为爹爹是水官,洪水来了,只有爹爹能去做第一道墙,将巨浪挡在外面,别人的爹爹都没有这般厉害。”
“爹爹的女儿,也比别的孩子厉害,你想一年四季在海滩上踢毽子,踏浪玩儿,便跟龙神悄悄地说。整个钱唐,龙神只能听见你和姐姐的话,还不算厉害吗”
“好”小女儿连忙点点头,似懂非懂地接过香,仰头看着这一条巨大的白龙塑像,“我还可以替别的孩子许愿”
又是一年,大潮来临前,孙茂带着一众手下,将疏浚土装成沙袋,再一袋一袋地堆入那条钱唐留下的大堤上,防止大浪来临。
风搅动空中乌云,飘落细细雨丝。
“一二三”
“一二三”
年迈的水官,在帮工们号子声中扛着沙袋,逆风疾走,身上沾满泥水的官服沉重地鼓动。
他的腰背,在日复一日的劳作下变得坚韧宽厚,肩上长满厚厚的老茧。他的皮肤变得暗沉粗糙,脸颊显出棱角,目光变得坚毅,汗珠顺着脸上纹路流下去。
当年那风流公子的面目,早已支离破碎,风化于空中。
只是,他弯腰,捞起圈在堤坝内的一条小鱼,轻轻解开缠绕着它的水草,将其丢回海中,远远看着海面微笑的神态,还遗下一丝温柔。
孙茂毕竟上了年纪,搬了半个晌午,有些吃不消了,浑身的骨头都在酸痛。他气喘吁吁地卸下沙袋,向后坐在了大堤的凹陷处喘气。
半晌,抬袖擦了一把快要留到眼睛里的汗。无意中抬眼,却见满天青色的乌云间,飞过一条银白色的巨龙的影。
微风吹来,丝丝细雨拂面。
老人仰着头,嘴唇翕动,那白色巨龙悬停云中一刻,龙须飘摇,似在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