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茂行闻言抬头看了看她。
奉书只胜在忠心听话,机敏应变上便差了几分,听着苏磬音的吩咐后才立时恍然,小跑的匆匆而去,不过一盏茶功夫,便擦着满头的雨水带了苏磬音说的大伞来。
奉书有些费力的给齐茂行打起了大伞,苏磬音在一旁看了看,便开口道“回去以后,就就叫人在你这轮椅加一个可以卡伞的地方,这样不必人费力,不止遮雨,以后天热起来,遮阳也方便。”
听了这话,齐茂行又忽的顿了顿。
父母亲人,甚至待他至亲的祖母都已不顾他的日后,活像是他下一刻就要身亡。
偏偏他从未有过情谊的明面夫人,这个时候,却还在关心他夏日时用轮椅如何遮阳打伞
事情虽小,刚刚从花厅里出来的齐茂行,却忍不住隐隐的生出一股复杂之意。
他没有看苏磬音,只是扭了头,低低道“何必想这么长远,等天热起来,谁知道我还是个什么情形。”
苏磬音不知内情,闻言只以为他这话的意思,是说等天热起来,就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
她实事求是道“太医都说了,这毒就算没有寻着解药,撑个一年半载也不算什么,你底子好,肯定还要比常人撑的久。这都三月了,离热起来又不差多久,你那时候,肯定是用得着的。”
听着这话,齐茂行刚刚泛起的感动就忽然一僵。
底子好,毒发身亡之前能比常人都撑的更久
这话怎么听,也不太像是关心安慰
果然,苏磬音还是那个从来对他没个“好话”的苏磬音。
不过回过神后,齐茂行虽有些无奈,却还是苦笑着应了“多谢夸赞。”
“不用客气。”离开了那个叫人压抑的花厅和侯府众人,迎着面前丝丝细雨,苏磬音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
她低头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中的齐茂行。
平日里见多了他当差时精干利落的箭袖短衫,这会儿一身宽松的素色衣袍,便显得好像年轻单薄了不少,一头鸦羽似的黑发也半披在身后,以往习武时的少年元气都消了不少,眉清目秀,唇红齿白的,再配着面上隐隐的低落神态,倒更接近体弱多病的小少爷模样了。
或许是因为这一副脆弱的神态,苏磬音张口犹豫一阵,终于还是开口道“你方才其实不该那么快答应的,若是当真解了毒,你日后要如何自处”
听了这话,齐茂行沉默一阵,如实说了自己的想法“我姓齐,性命前程,原就是从齐府而来,功劳体面这些东西,府里既是想要,我不能不给。”
他若不是齐侯府的子弟,不是娘娘的内侄,当初不可能入宫做殿下的伴读,自然也不可能得了殿下信重,领亲卫统领,护驾之功,自然更是无从谈起。
这一次是他侥幸能解了毒罢了,若是这次当真为护驾丢了性命,这一份功劳抚恤,也是理所应当,就要落在侯府的,家里提早用去,无可厚非。
苏磬音撇撇嘴,还没来得及说他迂腐,便又听见齐茂行微微抬头,平静且坚决道“可这救驾的功劳,也是我搭了这一条命得来的,以命还命,自此之后,我与齐侯府,便两不相欠,再无相干。”
早在喝下了齐君行那一杯敬来的酒时,齐茂行闪念之间,便已做下了决定。
他虽是因侯府而才进了宫,但殿下的信重,却并不是因他是齐家表弟而来,那是他一日日,一丝丝,拿自个的血汗与性命挣下的,是因着他这个人。
若是父母亲族,都已当他死了,那么,他在侯府,便是当真死了。齐君行踩着他的功劳去求了前途,那么日后,便自然该他齐君行担起齐侯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