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元帝的眼中闪过迷茫,他登基数十年,不论朝堂宫中,又都是出了名的宽和仁厚,这等随口吩咐的小事没有十几也有几十,日理万机的帝王,如何会记着一个小小内监
但是太子却记得清清楚楚,他摇了摇头,继续道“只是您可知道,这小太监当夜都未曾活过,小宴之后,就被大哥迁怒,一脚踢进莲池,不许旁人去救,生生冻溺而亡。”
闻言,承元帝的面上并没有怀疑,显然,大皇子作出这样的事来,并不叫他意外,他只是隐隐闪过一丝不忍与惊诧,疑惑自己为何压根未曾听闻。
“父皇不知道,是因为贵妃事后敲打了在场见闻的宫人,宫中皆知贵妃跋扈,父皇又并不能真正护下,宫中便无一人敢对您开口。”
太子殿下垂下眼来,声音平和“打那一日,儿臣就知道了,您虽为仁君慈父,可大哥,并非忠臣孝子,不得不防。”
君父亲口说了不许难为的内监,贵妃母子便敢这般毫不在意的溺杀,那么同样被父皇立为储君的他,他们又凭什么会真心诚服
“儿臣身为太子,在宫中千万只眼睛盯着,若要自保,自然只能在宫外未雨绸缪。”
说到这儿,太子便抬头看向了榻上虚弱至极的君父,第一次露出几丝不满一般“终究是父皇对大哥宠溺太过,您若在他第一次忤逆之时,便严加教导,也未必就会走到今日。”
这一句话,却像是戳中了帝王的心事,只激的承元帝猛然抬头“他是逆臣逆子,你又如何你咳,咳咳”
太子殿下便忽的笑了“是,儿臣亦非忠臣孝子,父皇怕不是忘了,儿臣是您亲册的国之储君”
太子的声音仍旧平静,但莫名重若千钧“孤乃君王。”
这四字出口之后,殿内便是久久的平静,甚至连陛下艰难的喘息,都暂且停了下来。
半晌,承元帝的声音重新响起,这一次,近乎祈求“晟儿,老大如今伤不得你分毫,你,看在我的面上,留他们母子一命。”
门口的齐茂行微微垂眼,便也清清楚楚的听到太子的回答“父皇既是有旨,待您去后,儿臣便将大哥废为庶人,为您终生守陵供奉。”
“至于贵妃,她被您宠爱几十年,骄纵半生,于情于理,都该随您而去。”
齐茂行对这个回答并不意外,他早听殿下提起过,贵妃嚣张,对皇后娘娘,也便是她的嫡亲姑母诸多折辱磋磨,即便后来贵为皇后,在万熙宫面前也不得不退避三舍,整日的闭门不出、诵经礼佛,才不过四十多岁年纪,便已活的如枯木一般。
饶是如此,万熙宫也并未知足,若非殿下足够聪慧小心,换了旁人,只怕娘娘都活不到今日,早已腾出位置来叫荣贵妃成了继后。
但对荣贵妃这般的下场,他齐茂行能理解,榻上的陛下却万万不成,紧接着,殿内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喊,便又猛地沉寂了下来
这是陛下厥过去了。
听到太子殿下出来的动静,齐茂行悄无声息的向后退了一步,但殿下出来之后,还是第一眼就瞧见了他。
太子没有再提殿内的陛下,只是与齐茂行开口道“不必如此小心,逆臣伏诛,也算松了一口气,一会儿陈甲回来了,你便下去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再来当值。”
陈甲亦是从前齐茂行同事的东宫亲卫,是齐茂行的副手,在他中毒在外的这段时间里,便是他一直代领亲卫统领之职。
齐茂行闻言拱手,却是只说自己无妨,不需轮值休息,太子再说一句,他便干脆又坦白道“属下便是这会儿出宫,也是睡不着的,倒不如护卫殿下,还更定心些。”
太子瞧他一眼,便微微笑了“哦是为何事忧心”
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