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周扒皮骗长工的语气可真熟悉啊,从我开始记事,每次想睡回笼觉,都是这个声音伴随着被子扯走的动作彻底打消我的睡意。撑开兀自打架的眼皮,我一眼就瞧见自家老妈那再熟悉不过的微胖身躯,正弓着身子抖搂手里的空调被,抖出来的细小灰尘在阳光下快乐地旋转飞舞。
明明是很熟悉的画面,为什么我却有种恍如隔世的错觉,好像已经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这种事情了。
抖完被子后,老妈把它折成一个很小的豆腐块放在床头柜上,转身一看我还坐在床上傻愣愣地盯着她,顿时声音又提了一个八度“睇咩啊仲唔快滴起身你这床单都半年没洗了,趁着今天太阳好赶紧拿去过水,起来起来,不要妨碍我工作,你跟你老爹天天在家好吃懒做的,我简直就是你们家的保姆”
我一脸懵懂地被赶下床,眼睁睁看着老妈眼疾手快将床单一把薅走,还不忘捎上枕头和枕巾,唠唠叨叨地出去了。
茫然地摸了摸自己身上,是一套洗得有点发白的睡衣,旧是旧了点,但穿着很舒服,又翻了一遍屋子,所有的摆设都和记忆里的完全一致,打开放在桌角的小型垃圾箱,还能看到里面躺着几块撕开的酸梅糖糖纸,我立刻回忆起那种酸酸甜甜的味道,下意识就开始分泌口水。
只要我人在家里,膨化油炸食品是绝对不准吃的,老妈见一次骂一次,天天给我做算数说你吃一口薯片就等于喝了二两地沟油,搞得我烦不胜烦,长期以往居然真的戒掉了不少垃圾食品,老妈对此非常满意,没事就往家里买些她认为健康的零食,酸梅糖就是其中之一。
阳台上传来细微的嘎吱嘎吱声,是那根上了年纪的老竹竿晾衣架,吸了水的布料死沉死沉,压迫得它也弯了腰。
我伸手把桌上已经充满电的手机踹进裤兜,揉着乱翘的发丝,混沌的大脑几经运转,终于想起来怎么回事男生宿舍楼火灾,学校把本地学生赶回家住,我下了地铁后一身疲惫,洗个澡匆匆忙忙就睡了,一睁眼几乎睡到11点,难怪老妈气得直接来掀我被子,她最讨厌不按点起床的人,浪费她做早饭的功夫。
趿拉着拖鞋出门,一眼看到老爹坐在沙发上,带着老花镜慢条斯理地刷着手机,刺耳的洗脑神曲伴随着更洗脑的罐头笑声阵阵发散,使得客厅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他头顶那几根可怜的发丝已经全白了,衬得那颗光秃秃的脑门愈发锃光瓦亮。听见我出来的动静,老爹抬头瞄了我一眼“起来了赶紧去吃早餐。”
我含糊地答应着,转身溜进了厕所,一通洗漱后再钻进厨房,在老妈的嗔怪中端着瓷碗大口吸溜刚刚加热过的瘦肉粥,味道浓郁且正宗,是只有在家里才能吃到的,外面的店铺里只能吃到一嘴鸡精味。
可能是刚从微波炉里拿出来的粥还有点烫,几口下去,我觉得眼睛被蒸汽熏得有点湿润。
吃过早饭,我又被客厅里老爹一句“去刷牙”赶回洗手间,挤了半天牙膏挤不出来,只好放下另一只手上的杯子,双手拧着牙膏管子从尾部用力往上卷,希望榨干最后一点存货。
正当我卖力和牙膏管子搏斗的时候,洗漱台前的半身镜子里忽然映出一个陌生的身影
我猛一回头,立刻被对方卡着喉咙往后用力一撞,后脑勺重重磕到镜子上,剧痛伴随着镜子的碎片炸裂开来,我眼前陷入一片模糊,只能看清一双令人恐惧的银蓝色眼珠,充满了恶毒的快意。
我拼命想挣开,手在洗漱台上乱摸,一把攥住一块尖锐的玻璃碎片,对着他的胳膊狠狠扎了下去,鲜血像喷泉一样滋出来喷了我一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