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坐在凳子上,由着侍女为她梳发化妆, 眼神哀怨而绝望, 如今和母亲一别, 便是永别,她在世上已无所求, 只希望各自安好。
她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也有几分韵味,在陈家从小被娇生惯养大, 眉清目秀, 即使刚离开牢狱也难掩姿色。
陈婉身上的大红喜服衬着她本就苍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他会是什么样的人他会不会厌弃我折磨我”她想了很多, 也不知自己想得到什么样的回答,无论如何, 她的余生都已经结束了。
婚礼设在黄昏, 在李沐的宅子里办,本该是在皇宫中,但李沐执意要去宫外,皇上只当李沐是等不及和新妻温存, 便准了他的请求。
他只是不愿让唐棠看见自己和陈氏成亲。
唐棠也不愿看见他和旁的女子拜堂, 不愿看见旁的女子穿着喜服, 满头珠翠的嫁给他。
还有几个时辰李沐便要出宫,出宫前他赶去清棠轩,唐棠的生辰他一直挂念着。
“棠棠, 生辰快乐。”李沐一说出口便觉得不好,她怎么会快乐,往后只怕要成为她最不愿回忆的生辰吧。
唐棠知道李沐心里也不好受,不愿让他更加难受,“多谢,你给我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李沐从袖中取出一块玉佩,通体雪白,看成色该是极好的,在他手上显得有些小,但带在唐棠身上则很合适,他亲手为她带上。
唐棠比李沐低一个头,他低头给她带上,她一言不发地等待,感受他呼出的热气围绕着自己的脖颈,倒有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这玉极为难得,我请高僧为它开光加持,你带在身上可以逢凶化吉,也可以保护你。”李沐带好后郑重地说,他最担心的除了自家弟弟,便是这位天真无邪的小孩子。
唐棠笑了笑,“我衣食无忧,能有什么凶况且,不是还有你保护我吗”
李沐笑着摸了摸她的发,唐棠和别的嫔妃不同,不爱带珠翠,总是一根簪子绾起青丝,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
送走李沐,唐棠用完膳房送来的长寿面,便早早洗漱躺在榻上了。
明明是刚刚十八,却要吃什么长寿面,没得有一种老气横秋之感。
唐棠随手翻开一本书,想打发打发时间,却觉得纸上一个个字像蚂蚁一样密密麻麻,一会儿在一块儿,一会儿又散开,怎么也看不进去,索性合上书睡下了。
太阳下山,天色渐暗,吉时已到。
嫁娶本是喜事,但李宅上下,从伺候的丫鬟小厮,到喜婆媒人都安安静静,即使有笑意也是强颜欢笑做个样子。
拜过堂行过礼,陈婉由丫鬟搀着进了卧房。
她坐在榻上,盯着眼前盖头,红的刺眼,这一日她好像一个工具被人推来推去,来了陌生的地方,听见陌生的声音,还要和陌生的人相对。
李沐在前厅和朝臣们交谈,道贺的人络绎不绝,也不知其中有多少是虚情假意。为了在宫中时刻保持清醒,他一向滴酒不沾,推了一杯又一杯。
直到戌时,他才带着满身疲倦回到卧房。虽说和陈氏并无感情,但到底不能就这样留她一人在房中。
陈婉听见李沐走进卧房的脚步声,心又揪起来,听着他一步步走到自己身边,坐在自己身旁。
他拿起一旁的喜秤掀开她的盖头,“是叫陈婉吗”
映入陈婉眼中的先是一双修长的手,再就是李沐冷清的双眼,她没有心思仔细看他,只觉得面相不是狠辣之人,或许传言有误,他也不会对自己太过严苛。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