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觉得他亏欠我什么,同样也无需他给我任何补偿。”
“为什么呢,因为总的来讲,虽然爱他这十年快乐很少很少,但也并非没有过,我不忍释手的还是那些暖色调的零星片断。而且,我因为他成长得更好了。我原本与世界隔阂的是一层玻璃,他仿佛给玻璃蒙了层细绒,抑或淋了密密的雨
这样,我再去往外看,那些可怖的有棱角的人事就软化了,变得黄澄澄的,边缘都镀了层昏昏的光晕。”
“遇到他之前,我生命的底色更趋于灰白。除了按部就班地周旋在各种功课和考试里,就是搜刮枯肠地想,要怎么做一个满分的女儿,好不让我爸妈再为我吵架。初中也不是没为某个男生懵懂过心思,可那时候我极端胆小,除开反复在纸上涂写擦拭他们的名字,亦步亦趋地偷看两眼,从未不敢肖想我拙扑的心意能得到回应。”
“他怎么就有恁大的神力呢压根没用太久,我就十分笃定了,正因是这个人我想豁出去一回。我跟他剖白,说我想和他在一起,没别的原因,仅仅是他值得我孤勇而已。
后来我发现他虽说面子有些轻狂,其实骨子里同我差不离的隐痛。我们没分手的时候,每次晚自习收梢前,都会不约而同地感慨,不想回家。假如可以,一辈子不要回家。”
“觉得那会儿真真无忧无虑。
傍晚学校雷打不动地放广播,一首首歌播过去,歌词像余晖中的碎金。他吃完饭惯喜欢伏桌打盹,我就坐他旁边把歌词一遍遍默下来。劲歌金曲是音响里的常驻嘉宾,古巨基从许志安的爱你唱到陈慧琳的谁愿放手,拢共循环三遍,半小时一分五十四秒,他大约就会醒。
醒来的第一个动作,不是仰首起身,而是就着趴桌的姿势挨到我手边,喊我嘉嘉。”
“我应一声诶,某瞬间着实深信不疑,我们一定会永远不分开。”
“爱而不得当然是常态,手忙脚乱爱他的时候,也不总是愉悦的。然而他能叫我抱有期待啊
我本质是悲观主义者,怕打雷是怕闪电直接劈到我;头顶电扇哗哗转,每秒每刻焦虑它会掉下来;吃鱼坚决食不言,毕竟再小的刺都能卡进喉口
奇绝罢,偏他身上夺目的地方,让我常常在日暮西山时分,心窍像窥见天光一样豁然明朗。他是夏夜弄堂口的多冰酸梅汤,车水马龙奄息下的长庚星,惊蛰之后的空谷回响。如此一想,再怎样的火中取栗、飞蛾迎炬,我悉数没所谓了,他拉过我,我也想拉他一把。”
这些林林总总的琐屑,徐嘉有的讲给吕安安听,有的则贮存在手机备忘录里。
情绪上她照例习惯输出少于输入,只是这么些年不时就有悒悒难堪的时候,落到再噎在心口必会郁卒的地步,想什么呢无外乎是,想他究竟怎么捱过来的。
饶是说,他无福最起码的父爱母情,可待在家里与作客他乡、天被地席是两码事。
“他什么都没有了。”
徐嘉纯粹如鲠在喉的这句话,被放在心间来回磨,又常将吕安安的耳朵砺出茧。
眼下,她抽泣顿顿地说给陈彻听。
“我知道你什么都没有了,可我本来就没想过要你物质上的给予。你觉着我答应跟你合租是真心图你的钱嘛这么堂皇的理由你都信。”
雨声、喁喁话声和监控仪的鸣音混作一处。
陈彻良久与她睫毛相交,眨眼时会拂过她眼球,顺带沾些眼泪在根部。按住枕面的左手背部青筋微迸,他缄默好半天才说“我没信过你的鬼话。”
说时他喉结就扪在她耳垂,徐嘉新奇乃至惊异地发觉,她对他的每寸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