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急诊室还是最寻常的闹热相。
接诊奔忙的医护人员,茫然无措的患者家属;严阵以待的抢救单元,每次都破釜沉舟的心脏除颤仪当然,亦有更为直观无力的意外、疼痛与生死。
它特别在你永远也未可知下一个病人如何。或许堪堪处理好一个鱼刺卡喉,那头绿色通道就送来一位开膛破肚、肠子挂外头的濒死者。
总之,当一整栋医院步入安寝,唯它似贯通内外的肺部,灯火通宵,永动兼程。
徐嘉没料及郑主任今晚出急诊,与他错身过时他先反应,搁下正在登记的病人信息,扭头唤住她。
“小徐,没看见实习生轮换表上有你啊”
徐嘉忙不迭留步抹身,同他问候间面色一样惊喜,“郑主任好。是不用我轮科来着,就是科里无事想来这边看看,看有没有需要肾内会诊的急救。”
郑主任恍然顿悟的神情,长长“哦”了声,“够发狠的啊饿了跟我讲,十点之前还能叫奶茶喝,我请你。不许拒绝,一般人享不来这待遇。”
说时手里中性笔一转,偏回头继续询问患者的个人信息。后者是位独居老洋楼的阿嬢,不当心从楼梯上滚下来了,额角血淋答滴的,一直在喊疼。
徐嘉见状只好静候一旁,到嘴边的婉拒就这么咽了回去。
郑主任同阿嬢一问一答时,口吻神色都很和煦,一改往日的欢脱形象,不时还会安抚人家“覅怕”。
她不免将其归功于,恋爱对一个人的改造。
约莫半年前,郑主任在朋友圈晒照公开恋情。
女方是小他七岁的老师,起初相识是因她父亲脑出血住进省立,而管床医生恰好是他。一回生二回熟,两人看对眼后一拍即合,喜上加喜,她父亲之后也康复出院。
据说是打算年末择吉日结婚,徐嘉偶尔会给郑主任秀恩爱的动态点赞。
信息录取停当,郑主任喊护士送阿嬢去清创单元缝合,末了才得空和徐嘉搭腔。
“这阿嬢蛮可怜的,快六十了空巢在家,平时子女都不闻不问,哪怕请个姆妈都没有。刚刚我叫她留个直系家属的号码,她讲留了没用,只要拨通听见是她的事,保管给你撂了。”
徐嘉实话说,“看多了都有些麻木了。”
“嗐哟小妮子花季雨季的,怎地老气横秋起来了”郑主任失笑,“我都还没说麻木呢。”
徐嘉也淡淡抿笑,“这不是听说了前几天您科室里的小医闹,有感而发吗。”
“噢那个啊,你不提我都快忘了,那老太的儿子后来一见警察来了,怂得跟武大郎卖煎饼似的。说真的啊姑娘,这点芝麻大的小事体完全不足挂齿”郑主任瞧见她眉眼凝重,唯恐她医心动摇,就竭力开导相劝,
“我猜照你现在这轴脾气,换了你估计要跟人撕起来。不太好不太好,要慢慢改,别总是执着于非黑即白。”
“我不会啊,”徐嘉微愕,不觉抬手抚脸,难不成眼下自己又挂相了才会叫他如此误会,“先头我们科聊起这件事,我还试图从病人的角度思考呢。老师,其实我没那么轴。”
郑主任打量她片刻,浮浮眉笑,“那还行,大概是成长了。你之前本科来见习的时候,每句话都不超过十个字。我当时就觉着你要一贯那样下去,以后只适合干线上咨询。”
“其实我在网上话也很少。”
“现在呢现在倒是挺多的啊我看着。”郑主任说时忽而拽她衣袖,为后方担车让路,二人就此并肩站立。
他继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