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的血很多,那头颅飞落时,溅出的血液温热,洒了他半身,连脸上都是,此时,还有谢道渊的血,那些血混合在身上,浸透了衣衫,竟烫的连皮肤都觉得发痛。
他坐在那里,突然有种叫天天不应的压抑,那种压抑,就压在他心头,像是要把吊着石头的那根绳子都给压断似的,但他的理智,还不允许那根弦被崩断,他不能放弃,不能颓废,他还要救阿谢,他得救他,他还答应了那么多人,他要完成任务。
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必然要承受选择后的后果,无论是半年前,还是现在,会面对何种境地,他,都不能放弃
那倒下的夫妇血流不止的躯体,手中提着的,以及那只手里捏着的字条上记载的地址,还提醒着他,在某个隐秘的藏身之处,还有个正在沉睡着的,父母双亡,在未来,可能会对他恨之入骨的孩子也在等着他
“阿谢,我帮你,我帮你你先听话,放开我。”他像是哄着孩子似的,见谢道渊握着他的那只手松开,开心的有些想笑,但心里却又难过,这一放啊,怕是再不能拿起了
他伸手去握住谢道渊握剑的那只手,猩红的血光流窜而起,如同有自我意识一般,试图蔓延,侵染上他的手,慕少艾不知如何是好时,却看到,谢道渊握剑的手,微微动了一下,一道淡蓝色清正的道门真气将那猩红阻隔他低头,那趴在棺材上的人分明已经昏死过去,连眼睛都闭合不安,口中,却念念如梦呓。
慕少艾听见了,他说“别怕”
谢道渊想说,别怕,我早就知道是你。
他想说,别怕,从来都没有怪你,那不是你的错。
别害怕,不需要那么拼命,哪怕是为了你,我也努力,不会那么轻易死掉的。
别怕,我不会让剑上的冤魂伤到你的。
可慕少艾都不知道,他只是回答他,“我不怕”
我怎么会怕,又怎么能怕呢
慕少艾笑起来,转头,他才发现剑匣中原有三把剑,两边的剑都流淌着道门真气,汇往正中间空着的那把剑鞘,他握着谢道渊的手,将剑送回剑鞘,果不其然,斥力大的惊人,明显看到谢道渊手上又多了数道伤口,慕少艾笑着笑着,就有些想哭,可他知道自己不该哭,就笑得,越来越有些难看。
仿佛只是眨眼之间,又仿佛是过了一个世纪,待“道之渊”终于归剑入鞘,他松了口气,也半趴在棺材边缘上,紧挨着谢道渊,他看着道者那头一握如同九曲银河般垂落的黑发,就突然低下了头,有什么温热的东西,轻轻打落在道者苍白的脸颊上,有阴影挡着,不知是血是泪
“阿谢啊,你可知这棺材多少钱”
“阿谢,这棺材好贵的”
“你要让我再从哪找东西把你藏起来,带进翳流”
“阿谢”
再往后,慕少艾到底又对他说了些什么,他半点儿也听不见了。
谢道渊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他总担心自己之前留下的道印,以及腾空和画影镇压不住那把剑,也时常梦到些过往,意识该思考,还是能思考,却无法清醒过来。这不是因为伤的太重,也不是因为治疗时间太长,谢道渊知道,大抵是慕少艾现在所在的地方,和所处的处境不是很好,让慕少艾
不是很希望他早早醒来。
一个人做间谍,做卧底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要藏下另一个人。
“汝要加入翳流,此后,不管是生是死,便都是翳流之人。”
那是慕少艾来翳流的第一个月,那个名为南宫神翳的男人终于想起了这位正道的“背叛者”。
然